擺渡老叟的琉璃眼在黑暗裡泛著綠光,船槳每次入水都精準避開那些浮沉的刀鞘——江底沉著三百具使劍的屍體。
“客人身上有鐵鏽味。”
老叟的竹笠突然裂成兩半,露出爬滿蛆蟲的右耳,“是劍鏽,還是人鏽?”
王方拋過酒囊:“是十五年的血鏽。”
江心忽然升起濃霧,霧中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老叟的琉璃眼珠急速轉動,瞳孔裡映出三重殺陣:第一重是江面漂浮的淬毒蒺藜,第二重是霧中若隱若現的連弩機關,第三重......
“第三重是老夫的奪命櫓。”
老叟突然暴起,船櫓橫掃王方下盤,“接住!”
櫓柄裂開,一柄薄如蟬翼的短劍彈入王方掌心。
劍身映月竟無影,唯有七點藍芒沿刃遊走,恰與肩頭釘疤位置對應。
王方醉眼陡然清明,劍尖挑起半壺殘酒——酒線在空中凝成“乂”字,將襲來的一十三枚透骨釘盡數斬落。
對岸傳來梆子聲。
老叟望著釘入船板的毒釘,幽幽道:“當年王家影劍能斷月光,如今只剩斬酒線的本事了?”
王方以劍拄地,嘔出大口黑血。
血滴在劍刃上竟發出金石之聲,江面霧氣瞬間被震散。
三十步外的礁石後,灰衣人捂著咽喉緩緩栽倒,青蛇信軟綿綿垂落水面——劍身中央有個針眼大的孔洞,正汩汩流出藍色液體。
“不是酒線。”
王方擦著嘴角,“是月光。”
子時的梆子恰好敲響。
老叟的琉璃眼裡,看見王方影子突然少了半截左手。
而江心月影中,分明有截劍尖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