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墓園一地無人說話很是安靜,唯有山間風輕輕壓過樹木,打出幾分聲響。到後頭還是霍令章開了口:“你要走?”
“嗯…”
李懷瑾輕輕應了一聲。
霍令章聞言便又跟著一句:“我沒想到你會舍棄那個位置…”那個位置的誘惑這麼大,他的確未曾想到李懷瑾竟然會舍棄。
“我也沒想到你會為了她去做這些事…”李懷瑾說道這句的時候終於側過頭朝霍令章看去,眼瞧著他面上的慘白,他便也不再言語,只是又開始撥動起手腕上的那串紫光檀佛珠…當日他知曉霍令儀死訊的時候還在淮安,緊跟著便是霍令章殺害柳予安和周承棠被打入天牢的事。
在這朝中——
李懷瑾自問對誰都有幾分了解,可唯獨對霍令章,他卻始終猜不出他的心思。
直到當日他得知此事的時候,才終於想清楚原來這個少年郎這些年所做的這一切,竟是為了她…李懷瑾想到這便又朝那塊墓碑看去,口中卻是又跟著一句:“有酒嗎?”
霍令章聽得這一句也未曾說話,只是從一側的食盒中又重新取出一隻杯盞,待傾手倒下兩盞酒,他才握著其中一杯開了口:“當年她還在的時候,最貪這一杯青梅酒,只是後來出了那些事後,她便也不再喝了。”
李懷瑾取過另一盞酒也未曾說話。
兩人便這般坐在墓地前,喝著酒,誰也不曾說話。
等到天色昏沉之際——
李懷瑾才放下手中的酒盞起了身,臨走之前,他低垂著眉眼看著霍令章說道:“再過幾日,霍大將軍就要去邊陲了,如今這世上,他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霍令章耳聽著這一句也不曾接話,只是喝酒的動作卻還是有些凝滯。
李懷瑾未見人回聲也就未再開口,他只是又看了一眼墓碑,而後便轉身往山下走去。
等人走後——
霍令章才飲下了最後一盞杯中酒,而後他從那依稀的光線中朝墓碑上的字看去,卻是過了許久,他才輕聲說道:“未語,我們也走吧。”
…
幾日後。
燕京城中,卻有一支軍隊往城門口走去,最前頭那個穿著黑甲手持銀槍的便是霍安北,只是不同往日出徵時的意氣風發,這一回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就連眉眼之間也縈繞著幾分滄桑和疲憊。
站在長街上圍觀的百姓眼瞧著人越走越遠,才輕聲說道:“這霍家近些年也可真夠命運多舛的,如今這一門上下除了這位信王,竟然連個正經主人都沒了…”他說到這是又輕輕嘆了口氣,而後是又跟著一句:“我看信王就是傷心過度,這才寧可去邊陲也不肯留在這燕京城中。”
他這話一落——
便有人輕聲說道:“我記得信王不是還有個兒子嗎?當日天子登基之後,看在信王從龍有功的面子上可是寬恕了他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