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霍令儀此時已經能夠發出聲音了,縱然她的聲音還有幾分啞然,可總歸還能聽得清…她就這樣握著他的手,兩片唇輕輕抖動著,緊跟著是又一句:“霍令章,你為什麼要救我?”
霍令章看著被她緊緊握著的手,眼中的笑意卻是又深了許多,聞言他是柔聲一句:“因為,你是我的長姐,是我想要守護一生的人啊。”
他說話的時候語調溫和,就連面上也仍舊是一副溫柔的笑意,等前話一落,他才又說道:“長姐還記得小時候嗎?那個時候我因犯了錯被父王責罰跪祠堂,誰都不敢來看我,只有長姐,只有長姐肯來看我。”
霍令儀聽得這話卻是一怔,她眼看著霍令章,聽著他絮絮說起幼時的話,倒是也記起了這幼時的一樁事。
那個時候她也才只有七歲,霍令章因為犯了錯被父王責罰去跪祠堂,她那會覺得好玩便趁著夜裡無人發現的時候想去看一回霍令章被罰跪的模樣,只是剛剛走到那處便瞧見霍令章佝僂著身子躲在角落一臉恐懼的模樣。
霍令儀那會年紀小可深得霍安北的真傳,天不怕地不怕,眼瞧著霍令章這幅模樣免不得是要嗤笑人一句:“你怎麼這麼膽小?倘若讓父王瞧見又該說你了。”
她這話說完就想走,原本她去祠堂就是想看霍令章的笑話,可霍令章這麼膽小,她卻覺得沒了樂趣。
只是她剛剛要走便被霍令章拉住了衣角…
“我怕…”霍令章那會一手拉著她的衣角,一面是仰著頭可憐巴巴得看著她:“長姐可以留下陪我嗎?”
霍令儀怎麼可能留下陪霍令章?她心中厭惡林氏的存在,連帶著她的這一雙兒女也心生不喜…可也不知怎得,那日看著霍令章的那副模樣,她卻未曾說出拒絕的話。雖然嘴裡還是埋怨著人膽小,可她終歸還是留了下來。
祠堂的夜又涼又黑,他們兩個人依偎在一道倒也就不怎麼寒冷了。
那個夜裡,素來不曾多話的霍令章卻緊緊得抓著她的衣角與她說了許多話,直到第二日天剛剛亮起的時候,霍令儀怕被人發現便打算走了,臨來要走的時候,霍令章雖然不再抓著她的衣角卻還是可憐巴巴得看著她。
霍令儀記得就是那個時候,她把一直珍藏的平安鎖給了他,她還記得那時她曾與他說:“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現在給了你,你就當做是我陪著你吧。”
“那長姐會永遠陪著我嗎?”
…
那長姐會永遠陪著我嗎?
霍令儀想起記憶中那個年幼的霍令章仰著頭,曾小心翼翼得問過她這個問題…那時她是如何回答的,她已經忘了。她只記得推門離去的時候,霍令章的手中緊緊握著那個平安鎖,目光卻一錯不錯地放在她的身上,笑容燦爛而又純真。
這只不過是她幼時的一樁事——
早就被掩埋在歲月裡,卻未曾想到她早已忘記的事,眼前人卻一直都記著。
“長姐,我好冷…”
寒風呼嘯,雪也越發大了,霍令章的臉色蒼白,唇色也開始有些發白了…他朝霍令儀那處又倚近了幾分,就像小時候那樣循著最溫暖的地方倚去。
霍令儀耳聽著這一句便又朝人看去,她眼看著霍令章,卻是把眼前的霍令章與記憶中那個幼時的霍令章重疊在了一起…她緊緊得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卻是朝人的臉上探去,是想把他臉上的雪都拂幹淨。
霍令章自是也察覺到了她的舉動,他慘白的臉上卻是又綻開了一個笑容。
他任由霍令儀擦拭著他臉上的雪,眼睛卻仍舊定定地看著她,口中是輕聲一句:“長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霍令儀聞言,擦拭的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