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雲有一隻鋼筆,經常別在中山裝的口袋裡,每次換衣服的時候他都會把鋼筆轉移,她一直記得很清楚。可這不是沈淩雲的那一支,他的那支,是通體銀白的顏色……
她以為她學寫字,他頂多將他的筆拿出來給她用用,很有可能,他都不捨得給她用筆,她甚至還想過用瓦片在地上寫。
可沒想到他竟然給自己買了一支鋼筆,藍色的筆身,銀色金屬的筆帽。
“對,給你買的,花了我一塊錢呢。還有這墨水,墨水稍微便宜一點,三毛錢一瓶,本子五分錢一本,我給你多買了幾本,夠你用好一陣子了。”
聽他一樣一樣的把東西往自己的面前推過來,姜淑蘭只覺得自己的眼眶忽然有點脹又有點酸澀。
“哪裡用得著買筆,我……我就是隨便學一學,只求以後不當個睜眼瞎子罷了,哪裡用得著花那麼多錢。”說著說著,竟是哭了起來。
這可把沈淩雲嚇壞了。
他做這麼多,是想讓她高興讓她笑,可不是為了讓她哭的呀。
沉著穩重如他,在看到姜淑蘭眼淚掉下來的一瞬間,第一感覺竟不是一如以往的厭煩,而是心口發緊。
手也有些微顫,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
“你別哭呀,我買這些東西可不是為了讓你哭的,錢沒了還可以再掙,再說了這也沒花多少,怎麼就哭了。”
姜淑蘭聞言,不由抽泣一聲,指了指面前的東西,“這還沒花多少啊?快兩塊錢了,咱們家一個月的醬油醋鹽加起來還用不了兩塊。”
“那能一樣嗎?”沈淩雲撫額汗顏,感情這是心疼錢了。
“是不一樣,買油鹽起碼還能進肚子,買這些,回頭讓媽知道了,還不得罵我敗家啊。而且……”
“而且什麼?”
沈淩雲耐著性子諄諄誘導,就想看看這女人腦子裡裝著的想法都是些什麼。
難得她話這麼多,索性讓她說個痛快的。
果然,姜淑蘭被他這麼一問,就跟話匣子被人掀開了一樣。
“而且這些錢都是為了我一個人花的,我……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會為我花這麼多錢。”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我另一端人生裡,我們夫妻幾十年,你從未特意為我花過一分錢。
而那個時候的我,不是沒想過,不是沒奢望過,卻很清楚那是奢望,也只能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