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次,只是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讓她練就一副鐵石心腸。
蔣妤嘆了口氣,將日記本放回原位。
好在,都過去了。
最艱難的時候她挺了過來,沒有像那六名自殺的媽媽一樣。
倏然,有什麼東西在蔣妤腦海裡一閃而過。
窗外的夜色嚴絲合縫,透不見一點星光,蔣妤卻莫名地,看到了一絲餘光的縫隙。
六名自殺身亡的死者,都是剛生孩子不久的母親,而那個小區毗鄰醫院,就近原則,小區裡的準媽媽大部分會在那家醫院生産。
剛生産不久的媽媽,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自殺……
蔣妤心底有個荒誕的猜測。
為了驗證自己這個猜測,第二天蔣妤找到了其中一名死者的家。
沒有攝影,採訪的真相蔣妤預估會被主編否決,但她仍然要來。
星光電視臺位於全國頂尖行列,蔣妤至今還無比懷念她剛進星光臺的時刻。
那時有一群最虔誠的信徒,為新聞拋頭顱灑熱血,信誓旦旦高呼理想萬歲,寒冬深夜願意拿起話筒,生死前線甘願冒著槍林彈雨,不畏不懼,樂此不疲。
可如今電視臺江河日下,追逐收視的聲音大於新聞的追求,曾經的熱血涼透腐朽成了一抹烏黑的鐵鏽,泛著糜臭,她無法阻止,更無法隨波逐流,她能做的,只是秉承一顆赤子之心。
開門的是死者的丈夫,三十出頭的樣子,正值年輕氣盛的年紀,歲月還未在他臉上鐫刻出多少痕跡,蔣妤說明來意,也許是最近上門採訪記者過多,看過了蔣妤的記者證後,將人請了進來。
蔣妤坐沙發上環視四周,陽臺窗簾緊拉著,密不透光,客廳亮著冰冷的燈,冷冷清清,沒多少人氣。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還未揭下,茶幾上有張一家人的合影,男人摟著懷孕的女人,笑得一臉幸福。
最應該幸福的家庭,此刻卻支離破碎。
“我叫向由,那是我妻子,自從她嫁給我後,從沒讓她吃過一丁點的苦,我不明白,為什麼剛生完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向由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紅著眼說:“可憐孩子剛出生還沒吃幾口母乳,就沒了媽媽,記者小姐,你知道他媽媽為什麼跳樓的嗎?”
蔣妤看到他明亮的眼睛裡布滿的血絲。
所有人要的不過是一個真相,卻被媒體欲蓋彌彰。
孩子在爸爸的訴說下蘇醒,轉而嚎啕大哭,清亮而不加節制的哭聲響徹客廳。
向由抱起來顛顛的哄,大男人粗手粗腳,哄不好又尷尬看著蔣妤,“記者小姐,你幫我抱一會行嗎,孩子可能是餓了。”
蔣妤熟練將孩子抱了過來,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肆無忌憚張開嘴啼哭,粉嫩肉嘟嘟的臉頰上滿是淚痕。
她沒有哄過這麼小的孩子,在蔣蹊還在襁褓中時,她正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蔣妤學著孩子爸爸的模樣抱起來顛顛的哄,哄了兩下,孩子看著蔣妤,竟然破涕為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