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孩子們急忙站直了身體,稀稀拉拉地說。
雖然是假期,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回家,有些孩子對於自己的能力還不能很好控制,家人又都是普通人,所以甚至會在家長的請求下留在學校度過假期,琴他們就是回來探望小夥伴的,等會還約好了到鎮上去看電影,這種時候看到教授,難免有些心虛。
琴看了拉妮婭一眼,猶豫著開口:“教授,這是她……原本的樣子嗎?”
因為能力過於強大,很小的時候琴就被送到了澤維爾學院,要論和教授的關系親密程度,學院裡很少有孩子能比得上她,也因此,對外她一直展現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早熟,可這一刻,她身上終於浮現出某種屬於少女的不安和拘謹。
查爾斯對著難得侷促的琴安撫一笑,轉頭對著拉妮婭點點頭:“你好,拉妮婭。”
這個名字讓琴臉上的迷惑之色更濃了點,隨後她意識到了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呼吸一滯,呆愣片刻,倉促地移開了視線。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了,能和我到辦公室坐一坐嗎?”查爾斯對著拉妮婭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
拉妮婭這一趟的目的就是和查爾斯交談,因此點點頭,抬腿準備跟上,剛邁出一步,瞥見身後的紅發少女,腳步頓了頓。
“去吧。”傑森注意到拉妮婭的視線,目光觸及不遠處紅發女孩,無可無不可地抬了抬下巴。
她偏頭望向身後,目光安靜又專注,彷彿時間也在那碧綠如翡翠的眼瞳裡凝固,透著不為世事所動的孤高。
這就是他最開始在小紅身上看到的東西。傑森想。
他的年齡其實沒有比這些孩子大很多,但那深紅的過去等在那裡,無形地將他們分隔開,他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難免流露出幾分格格不入感。
人不是由過去所決定的,但當他們追溯著表象探尋至深淵之底,就會發現過去永遠無法被徹底湮滅。
而拉妮婭不是這樣的。
她的格格不入不是因為缺失的過去,困擾她的不是沒有過去,而是……她不渴望。
之所以擁有這樣的能力最開始依然選擇安心送外賣,之所以窮到睡空屋子依舊毫無怨言,之所以不珍惜生命,不恐懼死亡,全部都是因為她不想要。
女孩的裙擺從視野邊緣消失,琴沒有抬頭,而是單手捂住臉,閉上了眼睛。
破碎的畫面在腦海裡幻燈片一樣迴圈。夕陽如燒,城堡安靜得宛如墳墓,女孩把顫抖的同伴抱進懷裡,捂住她的耳朵,輕聲哼唱著不成調的童謠;她們坐在樹下看書,孩子們遠遠地繞開這片樹蔭,她抬起頭看了看,不帶情緒地收回視線,繼續看趴在身邊的女孩寫日記;她們氣喘籲籲地爬上城堡的露臺,夕陽融化在成千上萬的樹梢上,像是融化的黃金沿著樹葉流淌,她被女孩拉上欄杆,並肩看落日一寸寸西沉。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伸到了眼前。
“我不是伊蒂絲·芬奇。”拉妮婭仰頭看著紅發姑娘,說。
“但如果你願意認識我的話,我是拉妮婭·凱亞。”
……
“潼恩把伊蒂絲送進學院的時候,琴也剛剛被格雷先生和格雷夫人送到我這裡。”
查爾斯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紅茶,輕輕把茶杯和糖罐一起推過去,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清澈的暗紅色茶湯在骨瓷杯裡蕩漾,拉妮婭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抬頭直視查爾斯的眼睛。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她問。
“如果你是說我去找你的那次,是的。”查爾斯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最開始我沒想到你會在那裡。”
他露出回憶的神色,雙手交疊成塔,陷入了沉默。
拉妮婭沒有出聲催促,傑森也沒有,兩個人安靜地喝著茶,等坐在輪椅上的變種人領袖結束沉思。
過了會,查爾斯輕輕嘆了口氣,問:“這是個有點長的故事,介意我從頭開始說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