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小紅,”他放輕了語氣,然而警惕性卻已經提到了最高階別,“從這裡無意識摔下去是能摔出腦震蕩的。”
房間裡的野獸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她碧綠的眼瞳此刻被金色佔據,豎瞳收縮成針尖般的細線,彷彿聚光燈下的金綠貓眼。
她的瞳光熾烈得像是在熊熊燃燒,卻又透著冰冷的殘暴,屬於上位者的氣場全開,光是一個眼神,都讓人忍不住想要下跪。
拉妮婭跪在床上,左手深深陷入床沿,右手平舉,以手槍的姿勢瞄準了傑森的眉心。
她注視著他,眼中閃動著明顯的掙紮,然而隨著傑森的移動,她的槍口也在微微調整位置,始終沒有離開他的眉心。
“……別過來。”
許久,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了拉妮婭沙啞的聲音。
她說得很快也很含混,彷彿她的意識已經混亂到不能支撐她說完這句警告,下一刻,暴虐和嗜血就會徹底吞沒她的意識。
之前拉妮婭也和傑森說過龍血的後遺症,因此此刻,傑森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她轉述海文的那句話。
施虐欲,想要傷害,或者控制,讓同類屈服,帶給他創傷和疼痛,縱容反抗,然後鎮壓,從身體和精神上掌控他的一切——
或許是他沉默了太久,拉妮婭有些焦慮。
新生的龍尾拍打著被面,她喘了口氣,咬牙擠出幾個單詞:“我會解決的!”
說話時,她嘴裡的尖牙露了出來,喉嚨裡滾過一串短促的呼聲,眼底盡是兇光,無論怎麼看都是擇人而噬的野獸,可傑森只覺得她看起來就像是沖人齜牙的小狗。
他緩緩將手伸向腿側的槍,拉妮婭的豎瞳越來越細,指尖也開始亮起金光,隨時會像剛才一樣射出光彈。
打破死寂的是一聲墜落地面的重響。
“那就來試試看。”傑森說。
他拔出雙槍,松開手,讓它們從自己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這只是個開始。傑森站在窗前,一件件把剛剛裝備上的武器重新卸下,地板上噼裡啪啦落了一地武器,像是下了場暴雨。
從第一聲落地聲響起,拉妮婭的手指就在顫抖,豎瞳幾乎繃緊成一線,龍尾也停止了拍動。
她並不是因為感動,或者其他什麼情緒,而是因為高漲的敵意——隨著一件件有著驚人威力的武器脫手,對面的年輕人身上的壓迫感卻越來越清晰,彷彿他此前只是靠著這些武器壓制自己,而現在他才真正解開枷鎖。
他站在一地銀光裡,活動了下脖頸,平靜地和惡龍對視,爾後露出一個白牙森然的笑容。
拉妮婭的脊背猛地一僵。
傑森跨過散落的武器,不緊不慢地向拉妮婭走去,彷彿並沒有一把槍正在瞄準他的眉心,而扳機正在一點點收緊。他每走一步,拉妮婭的手指都扣緊了少許,卻始終沒有完全扣下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三步,兩步,一步,最終他站在了拉妮婭面前,頂著槍口,眼眸裡倒影著幽幽金焰。
他單膝跪下,拉妮婭的槍口也隨之放低,指尖輕輕碰到了他的眉心。
房間裡再度沉寂下來,靜得能聽清彼此的心跳。
惡龍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類,眼底波瀾起伏。不知過了多久,那雙青金色的豎瞳漸漸暗淡,咆哮的金色海潮無聲消退,春風拂面,冰湖初開,她的眼瞳重新恢複了清澈的碧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