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她身旁的程曦卻能發現,那淡定的偽裝下,清麗的身子正在止不住輕輕顫抖,卻不是因為膽顫,而是她在極力的剋制自己不要去抬頭,她怕一見到那賤人時,會控制不住撲過去殺了她。
燕妃從羅晶面前經過時,明顯頓了頓腳步。
程曦眯起眼偷偷望著眼前這個陰狠的女人,似乎她依舊是那個手持鳳印的燕貴妃,還是如從前一般自傲地仰著下巴。
別說羅晶心裡怨恨,就是此時的程曦,也忍不住使勁兒攥緊了拳。
“藍妃妹妹可要注意身子,畢竟這才剛足一月,眼看著天就涼了,怎不知多穿兩件。”
劉雲香陰陽怪氣這麼幾句打破了堂內的沉靜,這麼些妃嬪在,她獨獨去叫藍妃注意身子,顯然是在故意刺激她,又將她滑胎之事引了出來。
羅晶懶得看她那副刁蠻的嘴臉,一邊將手中的玉盞緩緩擱在身旁的紅木案幾上,一邊冷著聲道:“勞姐姐惦記了,妹妹日日服用阿膠血燕,並不覺得寒涼,姐姐若是因之前那事,氣血還未調節好,妹妹便差人送些到你的明月堂,如何?”
這番話一出,堂內之人不免心中一驚,連相熟的欣貴妃和月妃,也怔住了神。
往日裡宮中女眷多時,這藍妃總是默不出聲的坐在一旁,就是有人刻意與她攀話,她也僅是應付般點頭微笑,偶爾道上一兩句,也是聲弱溫言,可今兒個像是換了個人,雖瞧著還是那副柔弱美人的身骨,可這說話時的語氣神態皆透著冰冷,而她這番回言,也堵得那劉雲香憋紅了臉一時無語。
要知道那血燕與阿膠,就連貴妃娘娘們,也未必可以日日享食,怎能不叫旁人羨豔。
之前那事?劉雲香恨得咬牙切齒,羅晶那話讓她又想起自己小産時的酸楚,緩了半天才面露不屑道:“妹妹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這時正寢那邊傳了訊息過來,是太後醒了,堂內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皆是露出一副感恩上天的樣子,程曦與羅晶也是互相對視一眼,終是可以鬆口氣了。
正寢內,林胥年小心翼翼地用那明黃紋龍絹帕,輕輕替太後拭著額上滲出的細汗。
太後心疼地望著自己消瘦許多的兒子,抖了抖唇,半晌才氣虛地開口道:“母後,恐怕是行將就木了。”
林胥年望著榻上年邁的母後,那忍了多時的淚不禁就要掉出眼眶,他知道若是母後見他落淚,更是會心疼,便忙提袖抹去淚痕,抬起額來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敢與太後回話:“母後莫言此話……”
“先聽母後說。”太後顫顫巍巍晃了晃手,林胥年忙將這只布滿皺紋冰涼的手握住。
太後聲緩卻不容質疑道:“答應母後,這後位,給藍妃。”
林胥年一時失神,沒想母後如此鄭重竟是為了後位之事。
“不管如何,這後位,必須是她的!”太後見林胥年默不作聲,一時急了,又咳了幾聲,每一聲都讓她感覺胸口像是被人撕扯一般的疼痛。
林胥年回過神來,連連應聲道:“母後放心,後位定是藍妃的。”
這是他欠她的,即便母後不言,他也是會有如此的打算,只是如今朝堂還得倚仗梁氏,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定下。
見林胥年若有所思,太後那方才放下的懸石又提了起來:“得盡快了。”
她是想在彌留之際,能見到那女子鳳冠霞帔的樣子。
林胥年沉吟了一會兒,不忍去駁重病的太後,便順著她的話道:“兒臣即刻派人給通天寺傳話,待定下日子,就行封後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