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只是守在羅晶身邊不住地抹淚,程曦膝行幾步上前伏在地上,語氣決然鏗鏘:“回陛下,藍妃娘娘在宴席上飲酒後,當時便伏案不起,在場眾人皆可作證,如此奴婢們便將娘娘架回了惠仁宮正寢,娘娘便一直歇息,直到這會兒被帶來了靜心殿,至於二皇子為何會出現在偏門外,就不得而知了,難道隨隨便便有人路過那惠仁宮,都是與惠仁宮有染嗎?還望陛下明鑒!”
殿下羅晶那昏沉不醒的模樣不像作假,月妃也連連應和,在宴席上,藍妃確實當場便沒了精神,如此這般意識不清,怎會與二皇子做有違倫理之事。
“這藍妃的貼身宮女,可把話要說了清楚,不是路過,而是從那惠仁宮跑了出來,藍妃醉酒回宮做了何事,臣妾們不知,可有一點,二皇子為何會夜入惠仁宮,這著實令人想不通。”
斷然是不能小瞧了這嫻妃,真是字字珠璣,那句“做了何事,臣妾們不知”,便將程曦方才所說的實話,全然做成了虛的,是啊,這兩個宮宮女各執一詞,一個說是被奴婢們帶回屋睡了,一個說是被二皇子摟著進了屋。而最開始那句“藍妃的貼身宮女”,更是點名要害,彷彿程曦說的都是在編瞎話護主一般。
頂上傳來林胥年深深的吸氣聲,他那雙泛紅的深眸冷若冰霜般直直地瞪著林楓益,聲沉而冰涼:“說,為何會去惠仁宮?”
林楓益狠狠攥起了拳頭,目光從身旁跪著的程曦身上掃過,不敢有半分停留,生怕叫人看了出來,他在意這個一直被他欺負的丫頭。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或許是與她一同趴窗偷看時她那靈動的眸子,在禦花園偶遇時那般裝腔獻媚,在慈安宮聽她說書時的繪聲繪色,又或是她一頭栽進泥時那般可憐的窘迫,她與他所見到的所有女人皆是不同。
他一直不敢去承認,也一直不敢去相信,直到那日她裝死騙他時,他淚如雨下,這才恍然間明白,他對她的厲聲,責罵,欺負,皆是因為他在乎她,想引起她的注意……
以至舞勺之年的林楓益,頭一次對這樣一個丫頭動了心,他暗自咬牙,絕不能將她說出來,如若照實了說,極有可能給她帶了滅頂之災。
二皇子夜闖惠仁宮只為了與掌事姑姑一聚?恐怕即便他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並且,他絕不能拿這個丫頭的性命來冒險。
再抬眼去瞧他的母妃,被婢女緊緊撐著才能勉強立著,滿面憂愁地望著他。
印象中母妃從未如此替他擔憂過,縱是前幾年他從那假山上墜落,她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再無關切,看來今日這一遭構陷,真是非同小可了,不過聊有一絲慰藉的便是,母妃是真的關心他的。
殿內一時無聲,林楓益緊閉著唇,神色也是跟著心裡的觸動不時變化。
見他久不作答,林胥年那冰冷的眸子更加深沉,林楓益這般沉默反倒更加令事情難說得清了。
月妃也是急得額上滲了冷汗,輕聲打破了沉靜:“陛下,畢竟二皇子還未行冠禮,還是個孩子,平白遇上這事兒,一時嚇懵難開了口。”
“月妃可莫要忘了,即便還未冠禮,可舞勺的年紀足以懂得男女之事,這個年紀婚配的都不在少數,怎還能說是個孩子。”
燕貴妃銳利的細眸狠狠掃了一眼月妃,這月妃真是越來越膽大,前些年還時時中立,如今便明目張膽的跟她對著來,看來之前的警告還是不夠。
月妃頓時語塞,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辯言,再去看那林楓益,依然是跪著不動,梗著脖一臉毫不知錯的神情。
燕貴妃瞟了一眼殿外,估摸著是時候了,便挪步來到殿下沖林胥年恭敬地曲了曲腿道:“陛下,畢竟此時茲事體大,斷不能冤枉了二皇子與藍妃,臣妾倒是想了想,今日是藉著上元節晚宴,這後宮才未落鑰,二皇子許是性子頑劣,誤入了那惠仁宮。畢竟話說難聽了,抓人抓贓,這茍且之事,定不會只是這麼一次。”
月妃隱約覺得燕貴妃話中有話,可眼下她這番言論,倒也講得不錯,便應和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