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廊上由遠而近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訾琰並未鬆手,而是將她一同拉進身旁的假山中,躲了起來。
那腳步聲漸行漸遠,訾琰才俯視著這個哭了鼻的丫頭,當然,面上依舊冷峻。
“為什麼?”
訾琰冷冷地審視著她,在他看來,這個宮女幾次三番刻意接近自己,一定是有目的。
程曦一時沒回過神來,呆呆地回望著他:“什麼為什麼?”
“上次在宮外,前兩日在萬壽殿外,還有今日,為什麼跟蹤我?”
程曦感到腕上生疼,弱弱地抬眼去瞧,訾琰此刻面色竟有些駭人,那眼神深邃有力,彷彿她若是說了半句假話,都能被他一眼識穿。
程曦咬了下唇,既然他這樣問她,那她就幹脆直說好了,絲毫不畏懼地揚起下巴,又上前挪了一小步,那雙杏眼柔柔地仰視著面前這個男子:“因為我喜歡你。”聲音雖輕,卻字字分明。
月色下這雙亮眸顯得格外清澈,訾琰一時語塞,那捲翹又纖長的睫毛顫動幾下,松開了握住程曦的那隻手,向後退了兩步。
是嚇到訾琰了麼?程曦又上前兩步,揚起下巴,眼神堅定地望著訾琰,兩人距離再次拉近,訾琰蹙著眉眯起眼來,似在分辨她方才那句話的真假,程曦不怕,她本就是一個敢愛敢恨之人,她就是喜歡訾琰,恨不得日日都能見到他,既然她喜歡他,就該清清楚楚告訴他,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二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訾琰忽而轉身,向假山外走去,待程曦追出來時,已不見了訾琰身影,也不回句話,就走了,程曦有些惱羞地扯了扯衣袖,一想自己曠工的時候也不短了,便急匆匆頂著兩朵火燒雲趕回了正寢的院裡。
其實方才訾琰並未離開,而是趁著她心裡糾結搖頭晃腦之際,從那假山中出來,立在了一片黑色中。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喜歡他,竟還是為不成體統的黃毛丫頭。
然而方才那一瞬,程曦清澈如水的眸子,便印在了訾琰心中,可此時,他們二人都渾然不知。
翌日清晨剛至寅時,林胥年只覺右臂痠麻,緩緩抬起眼皮,便見懷中羅晶正值酣睡,那發絲間一縷不知名的清香悠悠飄入鼻中,令他倍感舒適,便淺淺合上眼,不知不覺又入了夢中。
於公公來到正寢外時,已是寅時三刻,往常林胥年早已起身,可今日正寢內竟無一絲響動,許是這兩日開年操勞,於公公便又等了會子。
眼瞅著離卯時不遠,再不去喚陛下出寢恐會誤了早朝,於公公便輕輕推開房門,來到那折疊透雕花鳥畫屏風前,彎著老腰,垂著眼,細聽屏風後的帳中二人呼聲正勻,面色一緊,嚥了口唾沫,才緩緩開口:“陛下。”
半晌屋內無聲,於公公暗忖道:不應該呀,陛下一向睡得極輕,稍有一點響動便會被擾醒,聞這睡聲,應不是有何傷病不能下榻,這可難為他了,這麼些年來也不見陛下如此踏實的睡過,萬一被他生生擾醒了,豈不會惹了陛下不悅,可又這陛下這些年也未曾免過早朝,若是不去喚陛下出寢,待陛下醒來,又拿他問罪該如何?
於公公額上冷汗滲出,抬起袖子輕輕拭了拭,又是開口輕聲道:“陛下?快將卯時,可否出寢?”
一聽卯時二字,林胥年倏地睜開了眼,懷中嬌人依然未動,那可不,羅晶也是熬了兩宿沒睡,能被於公公那柔柔兩聲喚醒才奇了怪呢。
林胥年俊美的面上眉頭微皺,輕抬指尖,將羅晶白皙柔嫩的面上一縷墨發輕輕挑開,接著小心翼翼地攤開掌心,極輕極柔地覆在她精緻的耳上,這才喉中輕顫得低聲道:“先下去吧,一刻鐘後,出寢。”
於公公略微一愣,未敢再出聲,便悄聲退了下去,這藍妃果然與旁的不同,就瞧方才陛下那低柔之聲,便知,哪裡是陛下不肯出寢,分明是怕驚醒了這帳中的娘娘吧。
待那於公公將門合上,林胥年才將羅晶耳上覆著的手緩緩移開,指腹卻慢慢從她額上輕輕向下滑去,似是觸到了這白玉般的凝脂,又輕得好似根本沒有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