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便能感受到帝王尊貴的氣息,林胥年倚在黃花梨交椅上,手持一本詩詞整合,正悠然自得中。程曦自是不敢一直盯著皇上,悄窺一眼後,便低頭跟在羅晶身邊,她之前也沒有伺候過這些子,生怕在禦前失了禮,暗暗給羅晶遞了眼色,羅晶意會,便命小翠來伺候。
小翠從旁的梨花櫥中取出一藕色綾面的小棉墊來,鋪在羅晶的玫瑰椅上,扶羅晶落座後,又摸著壺中茶水還是熱乎的,先是給林胥年的金蓋玉盞蓄了滿,又提壺過來給羅晶滿了一杯,這一系列動作做得輕巧嫻熟,程曦在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出的規規矩矩站著,雖沒搭手,卻用心學著。
羅晶柔柔地吹了吹熱茶,抿了一小口,幽幽道:“臣妾今日怠慢了,陛下應喚宮女去通傳,便不必久等。”
程曦汗顏,晶兒你這話說的,好像怪皇上自己似的,她沒忍住想看看皇上臉色,便悄悄抬了眼皮,見皇上將手中詩詞輕輕擱在紫檀桌上,端起熱茶,也是輕抿一口,語氣緩慢又柔和道:“無妨,近日,你父親在衍江,甚為辛苦,你可以書信一封,過兩日同朕的手諭,一道命人送去。”
呦……這皇上非但沒有半分氣惱,還依舊如此溫和寬容,真真是個極好的人,程曦不由想到他那兒子林楓益,心中連連嘆息,唉,浪費了這好基因。
羅晶欠了欠身道:“謝過陛下。”心中卻很是苦惱,對這位未曾蒙面的父親,該說些什麼,還有這字跡,又該作何解釋,不由心中開始焦躁。
“明日書寫後,朕過來取。”林胥年又將詩集拿起,靠在交椅上。
羅晶心中正在想事,未來及多想,便脫口而出:“陛下明日還來……”
此話一出羅晶便覺失言,閃爍著目光,不安的向林胥年望去。
“怎麼,藍妃不願朕過來?”林胥年也立起身看向羅晶,嘴角微微向上揚起,眉眼中也多了份揣摩,似是在看一個有趣之人。
此時二人正四目相對,羅晶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忙避開林胥年那雙深邃的眸子,一時竟有些結舌:“啊,沒、沒有……”
林胥年淡淡笑了笑,又是專注的看起那簿詩集,小翠也從書架中替羅晶取了本書來,程曦這次沒光杵著,也有了眼力勁兒,幫屋中的兩位好學之人,將窗上的簾子又向上捲了卷,小翠摸著茶水有些冷了,便捧著壺退下了。
屋中一時無語,只有那爐中炭火吱吱的聲響,和偶爾傳來翻紙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程曦只覺雙腿放軟,不住的想打哈欠卻又不敢,強忍了幾個,便是淚眼婆娑。只聽吱呀一聲,小翠端著燒好的茶進了屋。程曦急忙上前接過手來,藉著蓄茶的功夫,動了動腿腳,往日裡甚是羨慕內侍宮女,在下人面前風光,還有賞拿,如今真的體會了一番,卻覺還不如個低等丫頭自在。
於公公瞧見窗外天色漸濃,便來到林胥年跟前,探下身,輕聲道:“陛下,已經戌時了,今日在何處就寢,奴才好吩咐下去準備。”
林胥年薄唇輕啟道了聲“就歇在華穆苑吧”,隨後依然專注於書中。
……
夜裡,院中繁星當空,此時已是亥時,屋內的油燈將熄。
程曦立在屋外,眼皮兒耷拉著,一股濃濃的睏意襲來,便忍不住小聲問道:“翠兒,咱們得站多久啊?”
小翠壓低聲道:“之前在瑞德宮,你沒伺候過麼?”
程曦搖了搖昏昏欲睡的腦袋道:“我就一後院掃地的,沒貼身伺候過。”
怪不得今兒在屋中伺候時,就覺得索吟楞楞的,小翠回道:“雖那邊有陛下從靜心殿帶來的宮人守著,但咱們華穆苑也得留個人在屋外隨時候著,以防咱們主子夜裡有何吩咐。”
“那總不能咱倆吧!”在尚宮局時,她是特地背過的,一等宮女只用端茶遞水做做輕巧活,難道是自己記錯了?程曦這一著急,聲音略微高了一些,引得幾米外禦前的宮女向這邊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