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就這麼陪著山師陰坐在洞邊,靜靜地看著魚鏢飄來蕩去。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山師陰突然仰起頭來,長嘆一聲。他撥出的濁氣直成一條白霧。
林火只聽到山師陰苦笑一聲。
苦笑過後,山師陰淡淡地說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雪還在落,落在兩人肩頭。
林火隨著山師陰的目光,同樣望著天空飄雪,“誰知道呢。”
山師陰咧嘴一笑,“呵,是啊,誰知道呢。”
無聲之中,兩人面前似乎回望起了過去種種。
那次冰湖初遇,那年九霄相救,那夜月下醉酒,那段江湖同行,那場嶽山愧疚,那時沙場並肩,那面再見決絕……
曾經陌生的兩個人,因為機緣湊到一塊,行了一路,又因為選擇分道揚鑣,這一分別,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
山師陰終於是低下頭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從腰間摸索出一個酒壺來,“走一個?”
林火愣了愣神,隨後結果酒壺仰頭灌去半壺,又將酒壺遞給紅袍兒。
紅袍兒把酒壺拿過,又將剩下半壺酒,一口飲盡。
一壺飲盡,紅袍兒將酒壺隨手一擲,隨後站起身來,展開手臂,“來吧,做你該做的事情。”
林火坐在軟墊上,右手捏緊千磨劍,卻不曾起身,“你引我來,就是為了求死?”
山師陰苦笑一聲,“你能有什麼選擇?我若不死,這所有的事情,便不算結束。難道你不明白?你今天若不殺我,你林大俠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也會毀於一旦。”
林火沒有回答,反而是問了其他問題,“你為什麼要殺武莫。”
山師陰面色一沉,緩緩放下手臂,冷冷地說道:“因為他害死了丹霞。”
“不對。”林火鬆了口氣,輕輕松開,原本緊握劍柄的手掌,“不是這個理由。”
山師陰哈哈大笑,“你瘋了嗎?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我將他千刀萬剮?”
林火皺眉說道:“我瞭解你,像你這般深恨武莫,更不會讓武莫輕易死去,你會讓他生不如死。將他輕易殺了,豈不是讓他得到解脫?可偏偏,你還是動了手。”
山師陰沒有說話。
林火便繼續說道:“你曾經教過我,每當發生這種事情,第一個該去思考的,便是誰才是獲得利益最多的人。這一路以來,無論我怎麼想,最大的受益人都是武夢。武莫一死,便是為她鋪平了登天之路,讓這條路上再無阻礙。”
山師陰收斂起臉上笑意,“你是在給自己找理由,找一個不殺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