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點了點頭,“老爺吩咐了,叫我們不要去打擾他,等少爺回來了,徑直去找他便是。”
孟然之不多說話,徑直往梅花臺行去。
這裡的道路,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如今快不行去,熟門熟路,並不需要多久。
比如同往常一樣,孟然之遠遠便望見湖心梅花臺,如今不是梅花盛開的時節,影影綽綽之中,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孟然之順著延伸向湖心的石橋行了過去。
很快,他便行到梅花臺上,見到孟林蜷在太師椅上打鼾,一如往常一樣。
孟然之心中頓感溫情,他在孟林身後坐下,從桌上取了一個蘋果,拿小刀削了起來。他倒是想起來,自己好久沒有給孟林親手削個蘋果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卻不曾想孟然之剛剛開始削那蘋果,孟林猛然吸了口氣,卻是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然之,是你來了?”
孟林沒有回頭,便已經問道。
孟然之微微笑著,輕聲回應,“兒子給父親削個蘋果。”
“呵呵呵……”孟林笑得身子微微發抖,“倒是好久沒吃你削的蘋果了。”
孟然之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略感歉意地笑著,“時間過得太快,兒子馬上又要去南境,等兒子從南境回來,好好陪父親出去散散心。”
孟林輕輕搖頭,“好男兒志在四方,又怎麼能被我這把老骨頭給拖累了。”
孟然之手中蘋果皮不斷,點頭微笑,“父親教訓的是。”
孟林不以為然地苦笑出聲,“你這個孩子啊,終是說我教訓的是,但你心裡想點什麼,可不會為我改變。”
孟然之繼續削著蘋果,低頭笑而不語。
孟林卻是微微坐正身子,目光環顧梅園,輕聲嘆道:“這地方和多年之前,依舊沒有多少變化,可是如今看來,卻又有不同。就像是同一首小曲,不同的人唱來,便是不同味道。又像是同一個人,年輕時唱得激昂動人,到了晚年時候,或許便是遺憾落寞。同一片景,不同人,不同時候看來,又是另一種綺麗。然之,你可知道為什麼?”
孟然之停下手中動作,稍稍想了想,回應道:“風動,旗動,皆是心動。”
孟林笑了笑,語氣略顯惆悵起來,“我原本見著滿園梅花,將這比作我的天下,張開雙臂,宛若天下盡在懷中。我也曾經告訴你,你的天下還在這梅園之外。”
孟然之繼續削著蘋果,“父親的教誨,兒子一句不忘。”
孟林伸出手來,他的手指彷彿隔空從每一棵梅花樹上劃過,“花開花落有盡時,如今我見這滿院稀疏,倒像是一根根鐵條,將這梅花臺合圍成了一個巨大牢籠。”他低沉著嗓子,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梅園困在牢中,天下困在牢中,心也困在牢中。關鍵是……”
老人家回頭望向孟然之,語重心長道:“將你困在這裡的,究竟是些什麼?”
孟然之雙手一頓,手中連結不斷的蘋果皮,便在此時斷裂開來,“父親又在說笑了,這天下還有誰能困住我?”說著,孟然之便繼續削皮。
“是啊。”孟林嘆了口氣,“現在除了你自己,誰還能困得住你?你若是願意拿你身上的血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