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慎搖頭不語。
姜杉仰起頭來,幽幽說道:“若說這世上,有一事讓我敬佩,那便是繁衍。千百萬年前,我們的祖先結合,誕下後代,千千萬萬年後,傳承至我們身上。這千百萬年將,哪怕是一個差錯,便有可能沒有今日的你我。繁衍偉大,便在於,現在存在的每一個生命,都是一個奇跡。”
他伸出手,指著武慎,又指指自己,“你,我,他們皆是奇跡。”
“說實話,我這個人,其實並不在意什麼國家之分,地域之別。甚至給我一壺燒酒,片瓦遮頭,就連這日子,我也不在乎。可是……”姜杉抿住雙唇,又緩緩放開,“我在乎命。你的,我的,這些將士的,在我身後那萬萬人的命!我全都在乎。”
“繁衍如此偉大,繁衍生生不息,繁衍值得守護。”
姜杉咳嗽起來。
他解開腰間酒壺,猛灌幾口,將那喘息壓制下去。
酒水晶瑩而落,濕了衣襟。
姜杉卻望向清空,舉起一隻手來遮住絲縷陽光,讓那光線透過指縫落在面上,“可我一人,還是能力有限。我救不了天下人,那我只願保這山河不變,求那繁衍太平。”
“能活多久便活多久。”他放下手掌,又抿了一口酒,“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
姜杉陷入沉默。
武慎看著面前病弱男子,彷彿從他瘦弱身軀中,見到了別樣華光。
不知不覺,馬蹄又動起來。
武慎與姜杉處於中軍,便隨著人流向前。
慎公子終於是受不住這沉默,他又不好繼續方才話題,只能將問題轉移到面前戰場之上,“我倒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姜杉也已恢複了精神,瞥眼看他,“慎公子年歲大了,有些事情想不清楚,也是可以理解。”
武慎不在意姜杉挖苦,繼續問道:“那些情報,都是你讓山師陰放出去的?”
姜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只是與他說了些計劃,具體他放出那些訊息,從哪幾個渠道放出,我倒是沒有在意。紅袍兒擅長這些,自然不用我操心。”
武慎大驚失色,“若是照你這般說,豈不是那些情報都是假的?人熊與那獨孤孝援兵,根本沒來?”
“他們沒來。”姜杉略微點頭,可嘴角卻稍稍上浮,“可援軍已經到了。”
“到了?”武慎露出疑惑表情,“在哪裡?援軍來了多少人?”
姜杉抬起一根手指,“一人。”
武慎盯著姜杉食指直看,“一人?”
姜杉看到武慎詫異模樣,眼角滿是戲虐,“這一人,可抵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