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話及此,江氏也幡然醒悟。這女科一事在宮中備受重視,也由此水深浪急。
這年輕的艾太醫怕是存了韜光養晦的心思,並不想展『露』自己在女科方面的造詣,從而被捲入那潭渾水之中。
而今日自己貿貿然請其前來,日後若是有孕,有心人一查便知是誰從中助力。如此,勢必將艾太醫推至風口浪尖之上。一念至此,她也不禁有些歉然。
此時,艾蕭卻已開啟『藥』箱取出脈枕,對著江氏謙然有禮道:“艾某既已前來,便不妨為夫人請個平安脈吧。”
江氏和賀疏雁母女二人聞弦知音,便知艾蕭這是答應為江氏診治了。只是今日可以以請平安脈為由掩蓋過去,將來的後續治療怕就要另覓他方了。
江氏至此也早已相信眼前這年輕人醫術不菲。那份穩定從容而又溫和的氣度以及縝密的心思,便是在江氏從前見過的那些杏林高手身上也是少見的。當下她便欣然將手腕置於脈枕之上。
艾蕭覆上一方真絲帕子,這才將手指輕輕搭上,閉目凝神。江氏只覺他指下用力忽輕忽重,忽左忽右,竟是將手上寸關尺三處都各深淺『摸』遍,方才睜開眼睛,面『色』凝重地對江氏道:“煩請夫人換手。”
江氏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知自己身體情況到底如何了,依言換了手後便緊張地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太醫。
艾蕭雖閉著眼,此時卻也不禁『露』出一個安撫人心的笑容道:“夫人且莫緊張。請放寬心思,放鬆肢體。”
江氏這才強耐著心中焦急,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之上,平穩了呼吸,靜等這小太醫給出最後答案。
賀疏雁心中也有幾分忐忑,這艾蕭的神情實在是容易讓人琢磨不定。好在對方如之前一般深淺按遍寸關尺三處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未語先笑,倒讓這母女二人心中稍定。
“艾太醫,我這情況……?”江氏心中猶急,忍不住開口相詢。
“夫人請放心,您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艾蕭安撫地看了看面前這對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兩位女子,點頭道。“只是底子有些虧空,胞宮虛寒。想來小日子也有些不準。”
體虛宮寒,賀疏雁自知這乃是女子常病,聽起來倒也尋常,並非什麼不治之症,只需勤加調理便可。誰知她心剛放了一半,卻聽到艾蕭又吐出後半段更加要命的話來。
“不過那些倒也都罷了。聊以時日,加以調養也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夫人似乎受過『藥』物侵害。若不將那『藥』『性』化解,子嗣一事只怕依舊艱難。”
“什麼?!”賀疏雁蹭地站了起來。“艾太醫你之前不是說沒什麼大問題嗎?怎麼還……?”
“是沒什麼大問題啊。”艾蕭一臉『迷』茫地看向情緒陡然激動的賀疏雁。“不就是化解個『藥』『性』嗎?”
“你這是說……”賀疏雁話說至一半,忽然明白了過來,眼前這個男子可不是普通大夫,在將來他可是被冠以神醫之稱的。他所說的沒什麼問題,就是如字面上那樣,化解『藥』『性』什麼的對他而言不是問題。
想通了此節,賀疏雁便緩過神來重新坐了下去,歉然一笑道:“小女子失態了,還請艾太醫見諒。”
“不怪,不怪。”艾蕭搖著手道。“不過賀大姑娘你也可得多向令堂學學這份沉穩的氣度啊!”說到最後他還不合時宜地調笑了一句。
江氏動動唇,臉上浮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讓艾太醫見笑了。我並非是沉穩,而是一時驚訝得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可是,母親又怎麼會被下過『藥』呢?”賀疏雁擔心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確實是有這個可能。”江氏的聲音也乾澀了起來,嘴唇微微顫抖著。
“那是你還小的時候。我曾懷過一次身子。明明胎已坐穩,卻還是落掉了。當時請來的大夫只說我是體虛宮寒留不住胎。可是事後想來,其中多有蹊蹺。今日聽艾太醫之言,我倒是能確定那一回並非是什麼身體原因,而恰恰是被人下了『藥』。”
“這『藥』夫人在那之後還曾不斷接觸過。”聽了江氏的話,艾蕭卻又丟擲另一個石破天驚的結論。
這個訊息如九天驚雷,頓時把房中的賀家女眷都炸暈了。江氏怒意頓生,一拍案几豁然起身道:“紅綃碧翡,給我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賀疏雁面『色』凝重,她知自己母親多年不孕必有原因,卻未曾料到在母親的管家之下,竟還會有人暗中行這齷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