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一張溫熱的帕子輕柔地覆在了臉上。賀疏雁無意識地低哼了一聲,慢慢清醒了過來。
“姑娘感覺怎麼樣?”雪鳶大概是已經從緋雁那聽來自家姑娘後半夜很是大哭了一場的事,見賀疏雁醒了過來,連忙笑臉相迎。
“頭疼。”鼻子還有點塞,尾音裡也帶上了閨中小女兒特有的嬌氣。賀疏雁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雖然攜恨重生,但畢竟離開了之前那權謀鬥爭的世界,反而心裡感覺輕鬆了不少,以至於當年的稚氣也好像一起回到了這具身體上。
看到對方有精神撒嬌了,顯見精神大好,雪鳶也放下心來,忍著笑替小姑娘熱敷鼻子,一邊問著今日想穿什麼衣服之類的話。
賀疏雁看了看外間已經被準備好的幾套衣服,無不是大紅堇紫之類的顏『色』,看著就覺得腦仁疼。
“去把那套新做的白綠鑲玉『色』的衣裙取出來。也別戴那麼多金的銀的,去看看外面有什麼合適的花兒,挑新鮮的掐一盤來,我回頭帶給祖母和孃親去。”穿上繡鞋站下床來,被服侍著漱口淨面之後,賀疏雁指揮著房內的一眾丫頭們。
雪鳶略驚,自家姑娘素來偏愛『色』彩濃麗的衣衫,夫人也拿她沒辦法,所幸她膚『色』白皙如玉又眉眼如畫,再豔麗的顏『色』也奪不去本人的風采,只是怎麼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賀疏雁瞥了眼身邊的大丫鬟,心知她定然不解,便笑笑道:“忽然覺得,換種活法也挺好。”
換種……活法?總覺得這話別有含義啊……雪鳶睜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姑娘,卻見賀疏雁已然徑自坐在了妝臺之前,伸手取過一枚小巧玲瓏的牙梳把玩著——剛才那話,姑娘應該就只是隨便說說,指換套衣服的意思吧?雪鳶搖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拋了開去,快步走到賀疏雁身後:“姑娘,婢子伺候您梳頭,今天梳個雙環髻可好?”
寅時一刻,被打扮得讓人耳目一新的賀疏雁站在了主院中矩院的正房之中。看著上面笑得直掩唇的自家孃親,小姑娘又悲又喜,使勁抽抽鼻子,壓下流淚的衝動,委委屈屈地叫了聲“孃親——”,也不顧行不行禮了,直直撲入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哎喲,今個兒我的嬌嬌兒是怎麼了?”賀夫人好笑地摟住了越大就越少撒嬌的女兒,“怎麼轉『性』了?打扮得這麼好看,像顆蔥似的?”
房中頓時響起幾聲低低的咳嗽,賀疏雁餘光看去,只見母親身邊素來得力的紅綃碧翡還有一眾小丫頭都低頭的低頭,轉身的轉身,顯然是憋笑去了。
賀疏雁也笑,久別的離緒被這麼一調侃,頓時消散了不少。她故意嘟起嘴:“孃親取笑人家。”
“好好好,不取笑不取笑,不然雁兒回頭不來了,我找誰說理去?”
母女倆說笑了幾句,賀夫人便站起身來:“看來杜妹妹和賀二姑娘今天是不打算過來了,也沒讓我們再等的道理。紅綃,收拾收拾,我們去給老夫人請安。”
賀老夫人所在的松鶴院偏西,賀夫人帶了一眾人浩浩『蕩』『蕩』的就這麼過去了。
還沒進院子,賀疏雁就聽見了正房萱桃堂中傳來陣陣笑語歡言,眼眸便不由一暗——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杜紫芊和賀凌韻,間或還傳來賀老夫人開懷的笑聲,顯見裡面正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賀夫人略一挑眉,也不說什麼,揮了揮手示意門口的丫鬟進去通報。
卻聽見堂中頓時靜了下來,過了會兒才有個聲音清了清嗓子,冷靜端莊地傳來:“媳『婦』來了,那便進來吧。”
賀夫人帶了賀疏雁進房、行禮,在得到允許後坐在了老夫人右手邊的玫瑰椅上。
賀疏雁立在她身後,不錯眼珠地盯著對面椅子上坐著的,正在低頭擺弄袖口的杜紫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