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又笑了起來,笑聲裡透著報複的痛快和極近不正常的陰邪。
我聽他的聲音,心裡有點慌,這時門突然開了,師父快步走進來,對著地上的初清就是一掌,然後拎著他的領子說:“我警告過你不要亂說話!”
果然,以他的耳力,在外面也能聽見屋子裡的說話聲。
初清咳了一口血,把血都噴在了師父的衣服上,然後笑著說:“我的好弟弟,你真應該打死我,以後,你初大人就是個六親不認的大清官了,你可以當著孃的面跟她老人家說,我是個殺兄盡忠的正義之士,我還娶了兄長的仇人做妻子,這樣光耀門楣的事情,你二公子怎麼能錯過呢……哈哈哈哈……”
這個人,已經徹底放棄了做人的底線,他現在一心想的,恐怕就只有讓活著的人如何痛苦。
師父放開手,輕聲說:“來人,把他押回去。”
立刻便有衙差跑進來把初清押走了,初清走出好遠還一直在笑。
師父輕輕閉著目,似有一絲壓抑,我站在那裡,也不敢說話,只能傻傻的看著他,腦子已經是一片空白了。
過了很久,師父睜開眼,慢慢的走近我,輕聲說:“所以我對你說,事情的真想一旦大白於天下,我們的關系可能就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你知道了,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看著他,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師父,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嘆了口氣,“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想……回初府。”
“好。”
我不敢再看他,轉身跟著他叫來的班頭走了,一路上,我的眼淚一刻也未曾停過,我知道初清的話是在故意刺激我,可是就偏偏戳中了我心裡的東西。
他說的沒錯,他和我的師父是親兄弟,而現在,在我和他之間,師父選擇了我,雖說是邪不壓正,但他初清永遠都是初家的大少爺,初澈的哥哥,這樣的關系面前,我又有何顏面面對師父,面對老夫人,又如何能入初家的祖籍呢。
我掀開轎簾,看著街上有的成雙成對的夫妻在買東西散步,看著那麼簡單的事情,落到我的身上好像比登天還要難,我苦笑著流淚,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
轎子到了初府,我慢慢往回走,小院依然空寂如常。
春日漸暖,它卻好像不知道外面的迎春花已經開始爭奇鬥豔了一樣,只淡淡的冒出一絲新芽,這裡清冷安靜,永遠都比外面的世界晚著一個節氣,許是,真的太冷了吧。
我在這裡活了整整九年,第一次覺得徹骨的寒冷。
當初小小的我在雨天裡站在這小小的院落,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那麼的陌生,而現在,我熟悉這裡的每一絲風,卻再也扛不住風吹來時的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