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囑咐你,以後在我身邊,不得與任何人提及你的過去,”他的表情很平靜,就像平日與我解惑一樣,“當然,也包括你的父母。”
“可是我明明看到我爹孃了!我爹還……”
“你發燒了,一直在說胡話,許是夢吧。”他打斷我,依舊不急不緩,我卻徹底懵了。是夢嗎?我明明覺得父親把我抱在懷裡輕輕拍我的背,還有那說話的聲音,近在耳邊,那麼真實,怎麼可能是夢呢?
可是,我自己也清楚,剛剛安子亦那個表情,就代表我爹根本沒有來過,他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爹是誰,師父依然在隱瞞我的身份,那就說明我的家人依然下落不明。
空歡喜一場,好像比不曾擁有更讓人難過,我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枕頭上,那薄錦緞子的小枕頭被水染得冰涼。
如果我能一直不醒過來一直做夢,那該多好啊,這樣就可以不離開娘親的溫柔,父親的懷抱,甚至在夢裡,連師父都是會笑的。
他坐了很久,就那麼認真的看著我,然後輕輕說,“留在我身邊,很安全。”
我的眼皮有點沉癢,可能是流淚太多腫起來了,強睜著眼看他,他用漂亮卻滿是傷痕的手輕輕摸摸我的頭,又搭了一下我的手腕,沒有說話。
“師父,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爹孃了?”我突然冒出來這樣的想法,卻是這一刻最真實的想法。
他冷冷的看著我,“師命,要你活著。”
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嗯”了一聲,表示會聽話。
過了一會,門重重的響了,外面傳來安子亦的聲音,“師徒倆說什麼悄悄話呢,我進來了啊。”
緊接著,門一開,一股濃重的藥味隨著外面的秋葉枯塵味一起飄進來,師父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不悅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他很討厭藥,於是趕緊爬起來,表示我自己可以服藥。他看了我一眼,竟然接過安子亦手中的藥聞了一下,眉頭皺的緊緊的,但是最後還是遞給了我。
安子亦笑的花枝亂顫,“丫頭,你是什麼福氣啊,我熬的藥你師父還要親自把關,看來你這條小命是越來越稀貴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低頭喝藥。
師父突然開口對安子亦說,“再加一味淡竹葉。”然後起身出去了。
安子亦看他出門,湊到我身邊對我說:“丫頭,你師父當年路過一個得瘟疫的村子,都沒有為村民開過一味藥,今天居然會檢查你的藥。”
我愣了愣,“我師父見死不救?”
“那倒也不是,只是他……”安子亦猶豫了一下,“他當年醫死了一個人,所以就再不行醫了。”
我嚇了一跳,我雖然覺得師父古怪,但是,怎麼會醫死人呢?
他接著說,“其實那件事完全不是他的錯,當年,雖然我家世代行醫,但初澈觸類旁通的本事真不是吹的,他很小的時候在藥理上的能力就勝過我。有一次,一個中毒的病人送來我家,正好父親遠行在外,只好我和初澈來醫治。那毒是好幾種毒藥混合而成的,我們參透了其中幾種,可是最後一種藥實在模糊不能確定,人命關天,初澈決定賭一把,於是選了我們認為最可能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