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個多月不曾見到追月了,一看到神廟,方齋的心又蕩漾了起來。方齋輕車熟路往“坎離宮”而來,眼見就要到宮門口,一個侍婢叫住他說:“國師,大祭司不在這裡,她請國師移步‘震巽閣’,請國師這邊走。”說完在前面帶路。神廟東南方有一方碧水池名曰“坤玉池”,“震巽閣”淩空架於水上,形似騰空而飛的巨舟,其下池水汪洋,遍佈睡蓮,水中巨大的錦鯉時隱時現。
方齋遠遠望見追月一襲白衣立於閣上,姿態婀娜,飄飄欲仙。不覺腳步加快,走到近前。追月迎上前施禮,朱唇輕啟:“有勞國師遠行,只因今日東西方煞氣太重,不宜在坎離宮,所以選在這震巽閣,倒也清涼。”
方齋一見追月,多日未見,今日美人更顯容顏嬌媚,不可方物。忙還禮,笑呵呵說:“哪裡,不遠,不遠。這裡好,這裡好!大祭司,多日不見,一切安好?”
追月淺笑,向桌邊作了個延請的手勢,說:“國師請坐。勞煩您惦記著,一切都好。倒是國師忙於國事,多日不見,今日怎麼得了空閑來我這裡?”邊說邊斟了兩杯青茶。
方齋喜滋滋地看著追月的一舉一動,心裡喜歡得有點按捺不住,嘴咧著,眼眯著,一副色迷迷的饞樣,心猿意馬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卻被燙了一下,又怕出醜,強行嚥了下去,抬眼看著追月說:“大祭司這裡好似世外仙境,哪知這滾滾紅塵裡的諸般煩擾。如今朝中大事、怪事頻出,搞得貧道是馬不停蹄、夜不安寐的。大祭司蔔算靈通,不會一無所知吧?”
追月每每被方齋那雙怪眼盯著,都覺得很不舒服。於是起身離席來到欄杆前,隨手拿了些魚食扔到水中,說:“國師說的大事、怪事,莫不是當朝武相李繼和其子鎮南將軍李明非,謀反入獄,卻又被一個千年海妖救走的事吧?這事鬧得天下人人盡皆知,我就是不想聽都做不到了。國師以為,那千年海妖是實有其事嗎?”
方齋早就察覺出追月總是有意避開他的目光,這種顯露“怯意”的行為倒讓他頗為得意,於是也來到欄杆旁,看著水中爭食的錦鯉,說:“千年海妖怕是真的,我在獄中所見的幻術,不似凡人所為,但也找不到妖氣的蛛絲馬跡,一時也不敢斷言。不過,如今要緊的,倒不是尋這千年海妖。現在李繼父子相繼失蹤,軍中群龍無首,偏偏這個時候,皇上也龍體不適,京城中謠言滿天飛,人心不穩。方齋奉了皇子之命來徵詢大祭司,可否起一卦,看看最近是否會有大事發生?“
“既然皇子有命,追月自當遵從。只是事關國事,照例追月要沐浴奉齋,最快也要明日午時之後方可起卦。到時都會有哪些皇子、大人們前來呢?我也好準備迎接吶。”
“這,不瞞大祭司,最近有謠言說皇上龍體報恙,是因為吃了我煉制的丹藥,又說那李繼父子失蹤是二皇子勾結妖孽挾持兩人,意欲擁兵造反。唉,歷來這宮廷之爭都是腥風血雨,二皇子害怕有人借機製造冤案、血案,整日憂心忡忡,這才想請大祭司給算算是什麼人想害他,又如何得以自保?”說完盯著追月看她的反應。
追月面無表情,看看水中的魚食已被魚爭搶殆盡,便拿起食罐,扭頭看看方齋,淺淺一笑,遞到面前。方齋會意,諂笑著忙從罐中捏起一些魚食扔到水中,剛要沉入水中散去的魚便又開始了一番爭奪。
追月一邊看魚,一邊說:“國師,你說這些藏在水裡的魚為何會浮上來呢?”
“當然是為了搶食啊。”方齋說。
“有句話不是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魚又何嘗不是呢?”追月顯然言外有意。
方齋自然聽音知意,附和道:“大祭司看得透徹,只是這作魚也有作魚的難處。你不吃,那吃的魚就會變成大魚,大魚吃小魚,那可是沒有商量的呀!”
追月一笑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又豈知魚之悲?樂也好,悲也罷,與你我何幹?”
方齋一聽“與你我何幹”這句話,似乎很是曖昧,不覺喜出望外,忙順著話茬說:“可不是,這話在理兒。我們又何必趟這渾水?看著,看著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