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點頭說“好”,與乘風騰空而去。兩人來到城下那廢棄的兵營上空,只見到處是殘肢斷臂、腐屍橫陳、臭氣熏天,但並無妖的氣息,即使將殘存的軍帳掀翻,都是空空如也。兩人從空中遠眺,不遠處的村莊亦無炊煙升起,更無人影,怕是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空巷了。
追月對乘風說:“看來他們真的走了,如果真是往奉安城而去,恐怕我們也迴天乏力。我只是疑惑,難道他們真的就這麼放棄了?為什麼要連夜悄悄離去?倒是有些蹊蹺。乘風,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回去吧。”話音剛落,突然暴土飛揚,從兵營地下冒出一個巨型的灰色蜘蛛,在滾滾飛塵中張牙舞爪,張口吐出無數黑色蛛絲向兩人激射而來。
追月和乘風猝不及防,一邊往後疾退,一邊作法在空中布了一道道交錯橫生、密不透風的鹿角屏障。蛛絲看似纖細,卻鋒利如箭,刺透屏障,速度不減。地上的灰蜘蛛似乎不會飛騰,只在地上狂奔追逐,一邊不斷向追月他們噴射一束束的黑色蛛絲。追月和乘風佈下的一道道屏障不斷被穿透,變得粉碎,眼看就要到結界了,蛛絲如影隨形幾乎要粘到衣角。就在追月和乘風奮力沖向結界的時候,突然,城樓上一道刺目的白光射中了追月,追月竟被定身在空中,蛛絲穿過最後一道屏障,悉數刺入了追月的身體。已進入結界的乘風一驚,剛要飛身來救,卻見追月從空中跌落下來,隨即射來的蛛絲被擋在了結界之外。
乘風在半空中接住了追月,追月望向那射來白光的方位,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雙眸,那人一張長臉,兩隻眼睛與眾不同,其中的一隻眼與常人無異,只是眼瞳是灰色的,而另一隻眼睛細長,白多黑少,正是方齋,雖然易了容,那隻眼睛卻改變不了。
乘風扶著追月落下來,追月勉強提了口氣,護住心脈,指著方齋所在的方位對乘風說:“乘風,抓住那個假扮士卒的方齋,他的一隻眼白多黑少,小心他的‘鬼目梟’。”
軍士們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了正得意獰笑的方齋,便要紛紛上前捉拿,誰知他早有準備,將手中的一道符一拋,人即憑空消失了。
追月說:“他未必能出得了城,留著他終究是個禍患,一定要抓住他。”
這時奕正已趕了過來,看到追月身上全是血,那蛛絲從後面射穿了她全身,蛛絲纖細,因此血流得不多,只是追月一襲白衣,如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玫瑰紅,仍是怵目驚心。奕正慌了,慌得手足無措、腦中一片空白,慌得連自己口啞都不記得了,張口要說話,卻嘶啞著發不出聲。
此刻的追月覺得毒已發作,渾身發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即便是沒有劇毒,那無數的蛛絲也已將她刺得千瘡百孔,只怕這世間只有青兒的珍珠可以醫治了,可惜卻已等不到她回來了。追月看著慌亂的奕正,心中一酸,提了口氣對乘風說:“乘風,讓我坐下來。”
乘風心痛如絞,急著說:“姐,我帶你去找青兒姐姐,她的珍珠一定醫得好你,咱們走。”說著抱起追月要走。
追月拼力說了句:“不要!來不及了!”又吸了口氣,接著說:“放下我,你要我走得不安心嗎?”
乘風急得要發狂,追月眼中流露出懇求之色,艱難地說:“放下我,乘風,沒時間了。只怕沒找到青兒,或是這蛛絲之毒,或是千年大劫,都隨時會要我的命。姐不想連最後的幾句話都沒有機會說。弟弟,放下我,好嗎?”
乘風一聽“千年大劫”,腦中“嗡”了一聲,瞪著追月失聲說:“你說什麼?千年劫?真的嗎?怎麼、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奕正聽乘風說找青兒,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盡管不知道什麼是“千年劫”,趕緊拍了拍失驚的乘風,用手在空中寫了“找青兒”三個字,示意他快去找青兒。豈料追月竟奮力一掙,從乘風懷中掙脫出來,落了地卻又站不穩,奕正搶上來扶住,只得讓她半躺半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