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暗吸一口冷氣,難怪姚太監不用在皇帝身邊。原來另有一位公公在側。他走上前去,向皇帝行了一禮,同時側過身子,儘量禮貌而不唐突地對那位太監說道:“洪公公安好。”
在皇帝地面前,對太監示好,這本來是絕對不應該發生地事情。但範閒清楚洪公公不是一般人,皇帝也會給予他三分尊重,自己問聲好。應該不算什麼。
洪四癢微微一笑,看了範閒一眼,沒有說什麼,退到了皇帝的身後。
皇帝將目光從園子裡的桂樹上挪了下來,拍了拍手,回頭對範閒說道:“聽說這些樹是你搬進來種地?”
範閒應了聲:“是,老宅園子不大,先前裡面沒種什麼樹,看著有些乏味,尤其是春夏之時。外面高樹花叢,裡面卻太過清靜,所以移了幾株。”
“看來你這孩子還有幾絲情趣。”皇帝笑道:“當年朕住在這院子裡地時候,也是有樹地,只不過都被朕這些人練武給打折了。”
範閒暗自咋舌,他在這宅子裡住了十六年,卻一直不知道皇帝當年也曾經寄居於此,老太太的嘴也真夠嚴實。
他忽然想到父親和靖王爺都曾經提過地往事,當年陛下曾經帶著陳萍萍和父親到澹州遊玩,其時陛下還只是個不出名地世子。而
澹州……他們碰見了母親和五竹叔,如此算來,當時宅的時候。也就是……嗯,歷史車輪開始轉動的那瞬間?
在園子裡散著步,和皇帝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範閒地心情漸漸有些著急起來,不知道應該找個什麼機會開口,勸皇帝趕緊回京。臉上的表情開始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朕不是微服。”似乎猜到範閒在想什麼,皇帝微嘲說道:“朕離開京都三日之後。便已昭告天下,所以你不要操太多心。”
範閒睜大了眼睛,吃驚問道:“陛下……所有人都知道您來了澹州?”
“錯,是所有人都知道朕要去祭天。”皇帝看了他一眼。將雙手負在身後,當先走出了園子。
範閒有些疑惑地看了洪公公一眼。趕緊跟了上去,跟在皇帝身後追問道:“陛下,為什麼臣不知道這件事情?”
皇帝沒有停下腳步,冷笑說道:“欽差大人您在海上玩的愉快,又如何能收到朕派去杭州的旨意?”
範閒大窘,不敢接話。
皇帝頓了頓,有些惱怒說道:“你畢竟是堂堂一路欽差。怎能擅離職守?朕已經下了旨了,讓你與祭天隊伍會合。日後回杭州後,你把這些規程走上一走。”
範閒大窘之後微驚。原來陛下的旨意早已明告天下,讓自己這個欽差加入祭天的隊伍。難怪沿海那些官員會猜到船上地人。只是皇帝先前說的話。明顯是在包庇自己……哎,看來京都那件事情過去幾個月後,陛下地心情似乎不是那麼壞了。
看著皇帝的腳步邁出了老宅的木門,四周隱在暗處的護衛和院子裡地官員都跟了出來,一時間場間無比熱鬧,範閒再也忍不住,趕上幾步,壓低聲音說道:“陛下……京都局勢未定,即是祭天。那臣便護送陛下回京。”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既是祭天,為何又要回京?”
範閒微怔回道:“祭天自然是在慶廟。”
“慶廟又不止一處。”皇帝淡淡說道:“大東山上也有座廟。”
範閒心頭大震,半晌說不出話來,皇帝居然千里迢迢來大東山祭天!難怪隨身的侍叢裡詞臣學士極少,倒是禮部尚、太常寺、欽天監正這幾個傢伙跟著……祭天廢儲,確實需要這幾個人。只是為什麼這件事情不在京都裡辦,卻要跑到東海之濱來?難道皇帝就一點不擔心……
“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皇帝地表情有些柔和,似乎覺得這個兒子時時刻刻為當爹的安全著想,其心可嘉,想了想後微笑說道:“既然你無法控制你地擔心,那好,朕此行的安全,全部交由你負責。”
範閒再驚,連連苦笑,心想怎麼給自己攬了這麼個苦差使。此時卻也無法再去拒絕,只好謝恩應下。
“呆會兒來碼頭上見朕。”皇帝知道範閒接下來要做什麼,說了一句話後,便和洪公公走出了府門,上了馬車。姚太監帶著一干侍從大臣也紛紛跟了出去。
範閒站在府門,看著街道上四周那些微微變化的光線,知道虎衛和隨駕的監察院劍手們已經跟了上去,略微放下了心。他召了召手,王啟年從街對面跑了過來,滿臉驚愕地對範閒說道:“大人,先前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