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小皇帝冷哼一聲,發現這妮子越來越不怕自己了,將手收了回來,說道:“你不是曾經說過,在北歸路上,範閒曾經給你解毒……既然如此,他也是救了你和朕的兩條性命。所以朕不明白,他為了一己私利與朕合作,那是後事,在此事之前,他似乎就不想朕死掉……加上先前所言後路一事。”
他的眉頭皺的極緊,百思不得其解。
“範閒……他到底有沒有當自己是個……慶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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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理理緩緩抬起頭來,微笑望著一臉憂思的陛下,沒有說出範閒還在上京城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為自己體內的毒而傷身。雖說她現在已經貴為皇妃,深受北齊小皇帝寵愛,加上幾人間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關係,深在重宮……根本不在意來自南慶監察院的威脅,也不用接受範閒的遠端操控,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南方那個年輕人可惡的溫柔笑容,司理理的心便溫柔起來,為他隱藏了許多。
也許是為了看面前這個一向眼光深遠的皇帝陛下將來勃然大火的模樣?
“南慶乃我朝大敵。”北齊小皇帝皺著眉頭說道:“朕對於慶國子民那些像野獸一樣的心思摸的清清楚楚,就算範閒因為當年葉家之事,對於慶國皇室有不盡怨恨……可是他畢竟是個慶國人,為何要給朕……不。是本朝如此多的好處,難道他就不怕我大齊一朝振蔽,會讓他們南慶難看?”
司理理聽著這話,也停止了戲謔思考。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本是南慶皇族之後,與當世南慶皇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會轉投北齊,可是範閒畢竟是南慶皇帝的私生子,南慶皇帝對他雖說有諸多監視限制,可是短短三年時間,就讓他成為南朝首屈一指的權臣……範閒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為什麼會與北齊暗中進行如此多交易?
自然不可能是因為自己……司理理自嘲想悶,也不可能是因為朵朵,更不可能是因為皇帝陛下。範閒此人。雖然是個好色之徒,但絕對不會因為女色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她沉默許久之後,忽然心頭靈光一閃。說道:“除非……他從來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慶國的人。”
說完此話,她搖了搖頭,連自己都不信這話。北齊皇帝的眼裡閃過一道異光後,旋即浮起淡淡失望。
如果範閒真不當自己是慶國人,那麼將來說不定哪天他真的會投來北齊……範閒如果來投。自然要帶著無數的好處,比如內庫的機密,比如監察院的內部情治。還有他的身份!
一位慶朝皇子,一位莊墨韓指認的接班人,反慶投齊……這會在天下造成什麼樣震驚?這會給北齊帶來多大的好處與危險?
如果範閒真的來投,一向極有雄心北齊皇帝一定會不顧任何危險接納他……只是他清楚,這種猜測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的,範閒是道道的慶國人,慶國皇帝也不會蠢到逼自己最出息的兒子活不下去,走到最後那一步。
其實只是這個世界上人無法理解範閒這個現代人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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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自從山洞裡說出那句話後。就已經接受了自己是這個時代一人的角色,但他卻沒有太多家國觀念,因為自幼的生長環境和身周友朋,他當然對慶國的感情更深。但是在他看來,這天下的紛爭,其實只是內部的一種糾葛而已,就像長房打二房。
像是春秋,像是戰國,跳來跳去也沒有什麼道德上的羞恥感,叛國這種概念,從來沒有存在於他的腦海之中。
這便是外來人口的獨特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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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上京皇宮清幽的石徑往上方行去,開路太監宮女小心李翼扶持在旁,生怕穿著龍袍的那位年青男子一不小心摔著了,而後面捧著拂塵淨水瓶的太監們更是踮著腳,低著頭,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北齊小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他自幼最討厭這些奴才圍在自己的身邊,讓自己永世難得放鬆一下,只是宮廷裡的規矩向來如此,他再如何發怒,也不能改變這一點,除非將這些奴才全殺了……可是全殺了又能怎麼辦?
走到第三層宮殿之旁,一株青樹緩緩垂下它的枝丫,輕柔搭在黑色的簷角上,相襯而美。小皇帝怔怔看著這一幕,心想自己天天在這宮裡行走漫遊,為什麼卻很少注意到這些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