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步了。”五竹的聲音雖然沒有情緒,但很顯然對於範閒的表現持一種相當否定的態度。
“叔?”範閒從小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很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體內真氣緩運。消彌著背後的痛楚,看著黑暗一片的牆角,忍不住低聲說道:“叔,這麼些天不見你,真是擔心死了。”
五竹有些不適應他話語間流露出來的熱情,冷冷地退後半步,冷冷地戮穿了範閒的謊言:“我知道。你不擔心我。”
範閒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確實沒有怎麼擔心,五竹這種變態宗師級殺手,相信走到哪裡也不會有事情。但範閒與他許久不見。還真的有些想念,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些天裡他做什麼去了。也許五竹叔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不知道?
五竹繼續說道:“鑰匙在皇宮裡。”
第二次重複才讓範閒醒過神來,微微皺眉,緊接著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天,你一直在找鑰匙。”
“這是小姐的遺物,我當初不應該聽陳萍萍的話,把鑰匙留在京裡。”五竹的語氣依然淡漠的不似凡人,“我在皇宮裡找了些日子,初步計算出三個可能的地方。”
“太冒險了!”範閒壓低了聲音吼道,內心深處略略有些惱怒。五竹叔雖然有宗師級的實力,但皇宮大內又豈是善與之地,不說那些侍衛們都是高手,單說費介曾經提過,四大宗師裡面最神秘的那一位,一直都是隱藏在皇宮之中。五竹竟然冒險在皇宮裡呆了這麼多天,如果萬一被人發現了,那位神秘的大宗師自然出手,再加上五百帶刀班直,只怕就算五竹神功通天,也沒有辦法活著出來。
像是沒有察覺到範閒的怨氣,五竹繼續淡淡說道:“你想要鑰匙嗎?”
範閒冷靜了下來,心裡明白了五竹叔今天來的用意,對方向來是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交流的話,範閒甚至懷疑對方會不會永世不和自己見面,只是在暗中保護自己。而今天夜裡,五竹來說銀匙的事情,那一定不是來徵求自己意見,而是因為這件事情需要自己的參與。
只是……五竹叔要在這個世界上拿一樣東西如果都很困難,自己能幫什麼忙呢?範閒一邊想,一邊輕聲說道:“需要我做什麼?”
“皇宮裡那三個地方很不好進。”五竹面無表情說道。
範閒有些好奇是哪三個地方,開口相問。
“興慶宮,含光殿,廣信宮。”
範閒一怔,苦笑了起來,皇宮裡面確實就這三個地方禁衛最為森嚴,分別是皇帝、太后和長公主的居所,別說是皇宮裡最不好進的地方,簡直可以說是全天下最難進去的地方。
“我要你想辦法把那個叫洪四癢的太監,拖到皇宮外面一個時辰。”
範閒微微皺眉:“洪公公?宮中太監首領,三朝元老,聽說從開國那日便在宮中了,勢力深厚,可是如果你要去宮裡偷鑰匙,為什麼要我把他騙到宮外去?這之間有什麼關係?”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吃驚地抬起頭看著五竹臉上的那抉黑布、顫著聲音說道:“難道洪公公就是傳說中最神秘的那位大宗師?”
費介當年說過,天下四大宗師,一為東夷城四顧劍,一為北齊國師苦荷,一為慶國流雲散手葉流雲,還有一位也是慶國人士,只是從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以監察院的力量,也只能隱約察出這位大宗師應該是躲在慶園的皇宮裡面。
……
五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與他交過手,但是我知道,目前的皇宮裡面。最容易發現我的,就是叫做洪四癢的地太監。”
範閒點了點頭,在他的心中,依照五竹的謹慎,那這名洪老太監一定是皇宮之中深不可測的人物,連五竹都有所忌憚,只怕洪公公的大宗師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以五竹的冷淡性情,連葉流雲也殺得,只是殺不死而已。自然不會忌憚這天底下的任何一位大宗師,只是上次是為了掩藏自己與範閒間的關係,所以出手暴烈,而這次卻是為了偷到鑰匙,所以行事風格上有所區別。
範閒思考了一下最近的安排,聯絡到北齊與東夷城來使的事情,始終也沒想到一個好方法與深宮裡的太監頭子搭上關係。這件事情又不方便請父親出面,不然要解釋許多自己不想解釋的事情。忽然間他眼睛一亮,說道:“婉兒應該清楚皇宮裡的事情,她可是在宮裡一直生活到今年年初才搬了出來。我明兒去走走她的路子。”
五竹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我只要你把洪四癢拖到皇宮外面一個時辰,至於你用什麼方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範閒聳聳肩:“叔總是把最艱難的任務交給我。”
這是一句玩笑話。而他有些日子沒和五竹聊天,似乎忘記了五竹其實並沒有太多幽默感。只聽著五竹很認真地說道:“那我去殺洪四癢,不管成不成功,大概能耗他三個時辰,你去皇宮裡面把鑰匙找出來。”
範閒發現自己搬起了一塊還在發燙的隕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腳上,趕緊溫柔無比恭敬無比說道:“只是偷件東西,還是不要太冒險去挑戰洪四癢,我去嘗試與他接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