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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諾爾百無聊賴地坐在出雲至所羅門的磁軌上,放眼望去天上是陰濛濛的雲,腳下是灰茫茫的海,波濤翻滾捲起白沫,像是一池湯藥,讓人心情壓抑。
李大江從遠處飛過來懸停到他身邊。
“來了?”
“真不明白你們這種人哪來的自信,要是那些拾荒者前幾天動身,你不是要竹籃打水”
“安德烈.託爾斯泰不敢,對馬海床太窄,要是我過去蘇帕爾就沒機會了。”法爾諾翻著書,看得興致盎然。
“你居然有閑心看書?”
“克勞塞維茨是個偉大的人。”法諾爾低著頭,“知道嗎?戰勝格林尼治以後我忽然有些迷惘,大概是該做的事已經基本做完了,有了閑情就開始思考一些不該是我去思考的事情,像是這海,還有那些砂,是怎麼形成的呢?”
“你在考我?”李大江瞪大眼睛,他甚至寫過《第三次世界大戰考》。
“不不不。”法諾爾輕輕地笑,“我只是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直到看到這句話,在戰爭中一切錯誤的最危險者莫過於允許慈悲幹擾戰爭的進行,克勞塞維茨說的。”他舉起書,神情狂熱,“那時偉大意志幾乎已經輸掉戰爭,然後他毀掉地球,換來了我們的機會,把他的理想貫徹給整個人類的機會。”
“這就是你思考的結果?”李大江有些哭笑不得,有時候信仰真可怕,法諾爾是他見過思維最縝密的人,某些方面他比蘇執更有智慧,但於信仰一道,孰對孰錯真的很難說清楚。
“我知道你不認可。”法諾爾的神色寞落下來,“你信仰蘇執,又沒有勇氣背棄家族的使命,也許這兩者的沖突才是你始終無法晉入四階的原因。”
“或許吧。”李大江抬頭眺望大海,“教授說過,那砂那海是人類的罪,我深信不疑,即便我的家族恰恰是罪魁禍首之一,我還是深信不疑。”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身上背負的就是原罪了。”法諾爾對李大江的說法嗤之以鼻。
“沒錯,我深信不疑。”
……
淩晨1點30分,所有準備出發的人都寫好遺書打點完行裝,等待著最後時刻燈塔的鳴笛。
樸天惠擦拭著手上的一個相框,裡面鑲嵌著一張合照,照片裡有她,有她的愛人斯蒂凡,還有羅拉.吉爾。成為大拾荒者以前她和斯蒂凡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拍過的照片少之又少,全都隨身帶著,後來揹包丟在了瑪雅,她失去了愛人,也失去了賴以回憶的照片。
她依然愛著斯蒂凡,但他的長相卻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直到吉爾把這張照片送給她,還放棄了自己的冒險生涯屈尊做起文職。
樸天惠知道蘇帕爾等人在懷疑吉爾,或者不僅是她,他們懷疑所有蘇帕爾到達出雲時身在燈塔的人,但樸天惠不會懷疑她。吉爾和她認識六年,性情相投,雖然之前從沒在一起進行過探險,但吉爾陪伴她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她感懷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