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慘叫,悲鳴,從此刻起成為了這場直播的背景音。
“謝謝你手下留情。”法諾爾遠遠地向著普羅迪鞠躬。
“我不懂手下留情,他的命一直硬,20年前就是如此。”
“無論如何,大江是我唯一的朋友。”法諾爾堅持鞠完一躬,“你來的目的,是希望得到我的承諾。”
“我不需要你的承諾。”普羅迪的目光向下移動,落在蘇執的墓地上,“你如果在格林尼治出手,你,你的朋友,你的部下,你的合作者,我會全部殺掉,這並不難。”
“確實如此。”法諾爾面無表情。
“我只是來看看蘇執,我喜歡他。”普羅迪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死在伊甸,你們把他葬在這兒,卻忘了樹碑。”
法諾爾面色大變,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嘶吼:“快,讓所有人撤出巴別塔!什麼都別管!快!”
法諾爾的命令還是遲了,更何況警衛團長根本不明白他命令的意義。
光線以普羅迪為中心扭曲,首當其中的是那些衛星般飛旋的無人機,它們毫無徵兆地碎成粒子,消散在空間當中,訊號中斷了一下,瞬間又切換到地面的攝像鏡頭。
整個伊甸都在顫抖,如同地震。馬路一寸寸龜裂,水管破裂,水霧噴灑出來,燃氣也在無聲無息間擴散,遭遇電光火花,到處都在爆炸。在爆炸的煙塵和水霧中,沖天的巴別塔一寸,一寸地拔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垂直升空,恍如紀錄片中的火箭,伴隨著電火和跳窗墜落的工作人員。
另一個鏡頭裡,普羅迪從衣袖裡伸出左手,修長的五指張開,翻轉,白皙的手如新生,沒有一絲褶皺。
巴別塔開始翻轉了。一邊翻轉,一邊繼續抬升,地面的震動停止,但誰也說不出是什麼時候停止的,人們的眼裡只有巴別塔,在空中橫置的巴別塔,像普羅迪手裡的劍。
劍客出劍,巴別塔整個倒立過來,斜斜插入地面近百米,就在蘇執墓地的正後方不足300米的位置。那片墓地,從頭至尾連一片草葉都沒發生過抖動,沒有一絲煙塵落下,靜逸,安寧。
“這是墓碑該待的位置,我看過老師的墓,就是這樣的。”普羅迪放下左臂,骨肉飛散,空蕩蕩的衣袖回複到之前的樣子,“這座塔是全人類送給蘇執的禮物,給他做墓碑,恰如其時。”
格林尼治,這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的事,恰如……其時。
普羅迪走了,一如他過來時那樣不疾不徐,伊甸滿目瘡痍,法諾爾面無表情地懸浮在空中,手上拎著完全嚇傻了的警衛團長。
“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踏上天臺。”法諾爾自言自語著,松開手,警衛團長慘叫著墜落,刺中幾根裸露的鋼筋,死的毫無尊嚴。
“你遷怒了。”李大江傷痕累累地飛近,恰好看到這一幕。
“我只是個凡人,你看,連半神都會為自己做的事情找理由,不管這個理由有多蹩腳。”
“沒有人能搞懂他在想什麼,至少現在沒有。”
“也許以後也不會有了。”法諾爾嘆氣,“只是要麻煩你盡快養傷,我們猜不透普羅迪埃塞爾的想法,但有一點,他是說到做到的人。”
“盡力而為。”李大江肅然點頭,兩人的眼神撞到一起,苦笑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