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瞧著她那執拗模樣,驀然與當年雲安郡主請嫁一幕重合,胸口一窒,踉蹌了一步,垂眸掩飾悲痛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景元帝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彷彿蒼老了十歲,“你怎知他值得你全心託付?”
“兩心相知,談不上值不值得。”
藺王府邸,角門外,一輛香車靜置,錦蓋垂下的流纓隨風輕揚,捲了一縷淡淡香氣。
身著湖藍褙子的丫鬟上前叩門,不多時就有王府家僕走出來,聽那丫鬟報了身份,便往門口那輛馬車方向張望了一眼,道是要進去通報。
在這當口,一名婆子自院內青石路上走來,著銀灰色素面織錦褙子,眉目端莊,行走之間幾近沒有聲音,瞧著那名丫鬟出聲問道:“衡國公家的?”
丫鬟叫她身上氣勢壓著,下意識應了聲是。
那婆子略有些嚴肅的眉眼染上笑意,“快請進來。”
丫鬟回身將人從馬車上扶下,微風拂過,掀起面紗,露出一張清秀的容顏,正是衡國公府的嫡女安瑾。
走到門口,與那婆子對上眼,安瑾一眼認出她是慣在皇後身邊侍候的常嬤嬤,估摸是因著顧玄曄生病派來照顧,遂噙著得體淺笑頷首致意,喚了聲嬤嬤。
“安姑娘來看望王爺,正巧,這是廚房剛做的吃食,安姑娘拿進去勸王爺吃點。”常嬤嬤說著就示意身後的婆子將食盒遞了過去,面上盈滿笑意,“安姑娘說的,王爺興許會聽,就勞駕安姑娘了。”
“嬤嬤莫要這麼說,安瑾……盡力就是。”安瑾接過食盒,面上浮起一絲羞赧,便在常嬤嬤的暗示下朝顧玄曄的屋子走去。
那名家僕忙跟上前一步,就讓常嬤嬤喚住,前者臉上顯了為難神色,“這……王爺吩咐誰也不見的。”他原是要通稟一聲的,可常嬤嬤直接讓人進去,他怕擔王爺責罵。
常嬤嬤眺著那抹窈窕背影,轉過視線,臉冷下三分斥道:“你個沒眼力勁的,安姑娘是誰,豈是你能攔的?”
家僕被訓得訕訕,連連認錯,這位嬤嬤來了幾日就將整個王府都整頓了個遍,可是個厲害角色。
常嬤嬤撫了下梳得整齊的鬢發,快了兩步上前替安瑾開門。
屋子裡垂著厚重的簾子,雜著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安瑾被燻了一臉,不自覺蹙了眉頭,屋裡的人因著她推門而入瀉進來的光線抬手覆在眼上,聲音極冷地道了聲滾。
安瑾頓了下步子,讓隨身丫鬟司琴候在了外頭,獨自進了門,只走了幾步就險些被地上的空酒壺絆著,等好不容易到達顧玄曄身旁,卻叫眼前景象驚到。
向來光鮮示人的顧玄曄身著月牙色錦服半坐在地上,烏發未束,淩亂散著,面上顯著病態的蒼白,卻仍不要命地灌了一口酒。
安瑾伸手握住他執著的酒壺,語帶焦灼,攜著關心。“王爺,您現下這身子怎麼能喝酒呢!”
顧玄曄聽聞女子婉柔的聲音,一挑眉梢,醉眼迷濛地望去,只依稀瞧出個女子身段,酒意上湧,驀然伸手抓住那隻白皙手腕,“瑤兒、瑤兒……”
“我不是……”安瑾聽著他一聲聲念著,眸中泛過一抹痛色,便要掙開,孰料卻被顧玄曄反手一拽撞入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