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想起曾經的那些,沈子珺情緒愈發激動起來,最後索性扔下自己的劍,狠狠的揪著他胸口處的衣裳,使勁的晃了晃,像是要把他晃醒一般:“你當時在想什麼?你是不是瘋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
“江殊殷啊,這世上或許是有很多人對不起你,可沈清書也是你最對不起的人!”
被他揪著胸口處的衣裳一連番的晃了又晃,江殊殷像是真的被他晃醒一般:“是啊,縱使這天下很多人都對不起我,可江殊殷最對不起的人,卻是沈清書……”
默默將這句話在心中唸了幾遍,沈子珺又道:“還有!昔日馮融對你動用私刑,將你折磨的遍體鱗傷,在你跳下殘崖後,師父不顧外人的看法,持劍替你殺了馮融!江殊殷你自己說,你當年一聲不發,連見也不見他一面就跳下殘崖,可知他一直在墜雲山等你回家?”
聽到這裡,江殊殷整個人都是驟然一顫。恍如有一把巨大的錘子猛然砸上他的心頭:“你說什麼?馮融是師父殺的?他不是,不是……”
沈子珺淡淡一笑:“馮融好歹也是千刀門的門主,而你當時又是處在情緒極不穩定之下對他動的手,所以你覺得你的那一劍能將他殺了嗎……”
後面的話,江殊殷一句也不曾聽到了。
他現在只知,馮融是沈清書所殺的。
也就說當年,不論世人是如何所說,如何所看的,沈清書都一直是站在他這邊,從未生過他的氣。
而他——心頭猛地顫一顫,江殊殷突然將沈子珺一把推開,而後轉過身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向著沈清書所在桃林飛奔而去!
師父,師父!殊殷錯了,殊殷真的知錯了!
並且是錯得離譜,錯的可笑……
墜雲山的桃林,粉色桃花盡舞。猶如雨點般搖曳墜落。
當江殊殷像一個凡夫俗子般驀然闖入,看到周圍的景色時,不禁嚇得心頭直跳,眼睛都睜大幾分——這裡竟與他曾經做過的那兩個噩夢,一模一樣!
同是漫天的桃花,同是滿樹的風鈴,同是,風鈴上的字字思念。
抬手輕輕托起一枚隨風搖曳的風鈴,那風鈴之下如夢中一樣,懸著一塊小小的木牌——君可安。
君可安。
君可安?
視線觸及這小小的三個字時,一向堅強邪魅的男子,剎那間痛聲哭出!
蹲下身子強行將抽泣聲壓低,江殊殷將那小木牌從風鈴上扯下,深深捏入自己手中。最後站起身狠狠抹一把眼淚,便果真在這片桃林最大的一棵桃樹下,看到了那抹雪色的影子。
暖風悄過,滿樹的緋紅便紛飛而下。
像是飛落世間的十裡胭脂,將此處妝點的那樣悽美,那樣繁華。
沈清書是背對他的,細心又認真的在彈一架深色的古琴,琴聲哀鳴溢滿了濃稠婉轉的思念。聽久了一股淡淡的寂寥,緩緩覆上心頭,就像是雨天那總是揮之不去的烏雲。
江殊殷的眼眶又紅了幾分,訥訥上前幾步,最後伸出手小聲喚出:“師父……”
一如他夢中的一般,這聲輕輕的呼喚,讓奏琴的沈清書手指一頓!而後立馬驚喜的回過頭:“殊殷你回來了?!”
曾經江殊殷從不相信,夢中的事會有成真的一天,可到了今時今日,他卻再不能不相信。
——黑衣黑發的英俊男子微微一皺眉,守在他床前徹夜不休的幾人,便連忙驚喜的擠到他身旁,七嘴八舌的喚道:“殊殷殊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