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靈異小說>黑色皮箱> 第17章 當風向雞①朝向北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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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當風向雞①朝向北方 (1) (8 / 9)

“嗯,其實這件事,我自己放在心裡就好了,不過說起來,嫉妒、傲慢、虛榮、殘忍等等,都是女性的共通點。只要身為女人,不管再努力,都無法從這些壞品行中,擺脫出來。當然,你的太太是極為少見的例外。”

“哈哈,是嗎?……”

“唐璜不是為了找到理想的伴侶,而四處留情嗎?……如果這不是他的推託之詞,那我想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白費工夫而已。我不知道他的‘理想’到底是什麼,但理想的女性,不可能像那樣到處都有吧!……即使覺得對方似乎是理想的女性,也只不過是被她戴在臉上的順從與貞節的面具,給徹底迷惑了而已。回到主題,我想,由美子小姐也是一樣——我是基於禮節,才不一口咬定,而是用‘我想’這種說法……想象一下吧,娶她為妻,將她放在身邊時,她美好的假象就會崩解,露出藏在面具之下的本性,這將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鬼貫警部說到這裡,就不再說下去了,他為了自己笨拙的說明技巧,無法說服對方而感到懊惱,但是要叫有婦之夫丹那刑警,理解單身主義者的心理,本來就是緣木求魚吧!

“我說丹那,”最後,鬼貫警部開口說道,“有一句話說得好,‘故鄉是身在遠處思念的地方1’,我對由美子小姐的思念,就是這種心情。明白了嗎?”

“我不明白。”丹那刑警回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冷漠。

1日本詩人室生犀星的詩句,

創作筆記

鯰川哲也

單從《黑色皮箱》的內容來推測的人,很容易會以為我是從克勞夫茲的《桶子》得到靈感,但我之所以會想到寫這個故事,其實是因為讀了橫溝正史的《蝴蝶殺人事件》。更準確地說,是讀了他寫自己創作逸事的隨筆後,才讓我構思出這個故事的。

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橫溝先生那本小說的內容,似乎是說: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低音提琴的琴盒,從東京送到大阪,再從大阪送到東京時,基本的詭計就誕生了。

總之,讀過這篇作品之後,引發了我極大的興趣,在讓火柴盒往來於a、b兩點時,腦中突然就浮現了這樣一個詭計。那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迸發出來的詭計,在我的寫作生涯中,只有這部《黑色皮箱》,沒有讓我費盡心思、苦思良久,當時我只是在暖爐爐架上,放了塊砧板當桌子,然後就坐在那兒,一直寫下去而已。

至於取材的環節,也只有到戰爭時,我被疏散的地方——一處多山地區的小車站,詢問小型貨物寄送的手續而已。而鴉片的價錢跟緬甸米等,所有額外的知識,都得自過去購買的報紙文章。當全心全意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很多資料就會向自己飛來,當時我就是這種感覺。

那個時候,《佩特羅夫事件》已經印刷出版了,我希望第二部 作品,能夠寫出更加充實的東西。過去曾經患過病的肋膜,還沒有完全恢複,結果這次胸部又出了毛病。到了下午,我的身體就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適感。對這樣的我來說,寫作就是唯一的生存意義。跟現在的作家比起來,當時我時間實在太多了,所以,能夠慢條斯理而仔細地寫文章,從這一點來看,我算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吧!

連過年時都沒有停下來,到完成大約花了一年的時間。然後,我就把八百張原稿裝在手提箱中,前往東京,看準機會,將稿子拿給黑部龍二、中島河太郎、渡邊劍次等推理小說通,懇請他們賞臉一讀。這部長篇小說在撰寫的時候,沒有可以發表的地方,而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也沒有機會可以印刷出版,所以,我才希望上面提到的諸位,能夠將讀後感告訴我,聊慰我無法滿足的心願。不過,當時我沒有考慮到的是,要求對方讀八百張手寫的稿紙,實際上會給別人造成非常大的負擔。

原稿是已經完成了,但有一件事,令我十分不安,那就是故事中的主要詭計,是否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呢?雖然我自己認為,已經讀過不少本格推理小說,但說到外國的作品,我沒見過的可就多了。如果有外國作家,已經寫了同樣構想的作品,那我就得放棄這部長篇。使用同樣的詭計,在推理小說界是個禁忌,要是犯禁,那身為推理小說家的良心,就會受到置疑。所以,在三位先生都回答“並沒有前例”的時候,我真是鬆了一口氣。

跟現在不同,過去的無名新人,想發表長篇作品幾乎不可能,本作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我把這部原稿,用報紙包起來,放進了櫃子的角落。但放得越久,我就越擔心:會不會有人在短篇中,使用了跟我一樣的詭計,因為人類的思考,都是很相近的,浮現在我腦中的點子,說不定也會浮現在其他作家的心裡。我並非二十四小時,都在憂心這件事,但某些時刻,這種憂慮就會湧上心頭,令我焦慮不安,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寫出這些事情,或許會讓人覺得:只有我一個人,特別有潔癖或是神經質,可是,所謂的“推理小說”,本質上就是這麼一回事。

就像黑部龍二先生的本名是荻原光雄,渡邊劍次先生的本名為健治一樣,“中島河太郎”這個名字也是筆名,但我之前並不知情。當時中島先生剃著光頭,看起來就像睿山的荒法師,可他的本名卻是非常溫和的“薰”。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我在心中大喊不妙,因為在小說裡的醫學生日記中,提到一個理光頭的魁梧男性,而我給他取的名字就叫薰。這完全是個偶然,我想中島河太郎先生應該也知道,這完全是個偶然,但他看到手寫原稿上,這一段時作何表情,一想就覺得奇妙。

因為我天生就是一個懶散的人,所以《黑色皮箱》在哪一年完稿,何時印刷出版,我連記都沒記下來。不過,回想起來,大概有四年或五年時間,這篇原稿都躺在拒子裡的吧!當時,我仍舊是個無名的新人,處於無法不對自己的將來,感到極度悲觀的狀況中。而這些不平焦躁的發洩口,就是與當時前途光明的新人們之間的交往,我從他們那兒,打聽推理小說界的訊息,或讓他們評論我的作品。

就在這時候,有一天,我從其中一名友人那裡聽到“講談社正在募集新作長篇小說”這句話。“a先生跟b先生都要投稿。”他說。a先生跟b先生當時都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推理作家了。然後,他附加了這一句:“你也可以寫啊!”

我對“你也”這句話,感到很不髙興。在日本首屈一指的“講談社”要徵稿,自然是誰都可以去投稿的不是嗎?而且,我還從那位友人脫口說出的“你”、“也”,這種說法中,過敏似的感覺到,某種令人不快的含意——他在否定當時身為推理小說界一員的我。所以,我那時心裡就想,這件事用不著你來管!簡單來說,我的被害妄想症已經到達顛峰,甚至會為了一個助詞,而大發脾氣了。

言歸正傳,我在這位友人的知會下,才知道了這個企劃,於是想用塵封多年的長篇,來決一次勝負。投稿規定好像是五百五十張左右吧,為了配合這個企劃,我把八百張的初稿縮減後,再加入女性角色——我在寫初槁的時候,認為純粹的邏輯小說,就應該要像算式一樣。因此,為了剔除多餘的異物,我就沒有讓女性出場。

雖然有許多強勁的對手,在委員會中也有像木木髙太郎先生那般,認為這部長篇小說是模仿《桶子》而持反對意見的評審,但最後本作總算入選了。之後聽說,渡邊劍次先生在幕後支援我,江戶川亂步的外甥松村喜雄先生也說“表舅,這篇還挺不錯的”,來為我敲邊鼓。

我入選的事情,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內定了,但就如我一再強調的,對身為局外人的我來說,這種資訊,完全流不進我的耳朵裡。我只能日複一日地,盯著庭前的松樹想著:“如果落選的話,我看我只有上吊一途了……”不賣座的作家,通常都是很貧困的,我當然也不例外。

當講談社送來“你已入選,請盡速來社”,這封令我高興萬分的電報的當天,不巧正下著大雨。我沒有雨傘,無法前往東京,只好打了個電報,謊稱肚子痛,請他們諒解。當時我住在茅之崎。

我到東京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講談社將我這個新人,當做真正的作家一般看待,教了我這個對出版界很陌生的新人許多事。對一直以來,都無人聞問的我來說,當時所有的事情,都讓我感到不解與困惑。直到今日,我仍然難以忘懷,諸位編輯先生對我的好意。

就這樣,這篇習作總算成為真正的長篇小說,得見天日了。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寫一些有關我筆名的事。讀者諸君應該也知道,當落語家的身份從“前座”升到“二目”、最後升到“真打”時,每升級一次,就會改一次藝名。我在不得志的時候,筆名也同落語家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換。從中川透、中川淳一、那珂川透、中河通等名稱,到薔薇小路刺麻呂這種堂上華族1敗家子似的名字,甚至還有如青井久利、q·卡姆巴亞·格林這種國籍不明的筆名。在我打工的地方,大家用蔬菜來形容同事的時候,胸部的毛病再加上長得蒼白、又瘦得像根黃瓜的我,就被稱作“綠黃瓜”,q·卡姆巴亞·格林這個古怪名字,就是從這裡得來的靈感。

1明治維新以後,舊貴族轉為華族,堂上華族為華族中原本在公家做事的人.

或許會有人認為,我是因為當時鬱郁不得志,所以希望借改筆名來改運,但是我完全沒有這麼想過,只是覺得:反正自己是個默默無名的新人,筆名取什麼,都無所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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