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初冬,京城冷得早,上頭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海棠富貴紋的夾棉厚緞,老太妃不喜歡東西擋在床前,這樣覺得氣悶,就將它給挪到了床頭厚,隔出了一個小間,還在裡面鋪設了一張床,給陪夜的蘇嬤嬤睡。
老太妃一個人守著偌大的王府,身邊也只有貼身侍候了多年的蘇嬤嬤可以說說貼心話。
永平帝是微服出宮,身邊只帶了於勝和兩個貼身侍衛,等到了王府之外,王府的人才知道是聖駕親臨。
而蕭越是偷偷回京,自然是要做好萬全準備,他一路派人看守著,就是防止意外,竟然比王府的人還先知道訊息。
王府長史帶著永平帝到了榮安堂,發現裡面氣氛凝滯,他頓了頓,對永平帝道,
“陛下,太妃一人在王府,想念遠在邊疆的王爺,這段時間已經病了好幾次了,今日……”
他沒有再說下去,餘下的就讓永平帝去想象了。
永平帝擺擺手,進去了內室,見蘇嬤嬤一個人留在裡面,外面也亂亂的。
他不禁上前一步,見老太妃昏迷著,怒道,“怎麼不請太醫?”
“回陛下的話,老太妃這段時間時常會這樣病倒,之前都是小病,已經請了太醫過來,可今日,老太妃剛剛好著的時候,說不好再請太醫院的太醫,讓奴婢派人去請回春堂的大夫……”
永平帝看著面如金紙的老太妃,心頭一痛,他是知道老太妃因為‘他’戰死的訊息是多麼的難過,可他不敢表露太多,他怕太多了,讓人看出破綻來。
就連老太妃因為太過傷心去五臺山,他也不敢說什麼。
只能將蕭越帶進宮裡照應,然後一點點的賞賜王府。
他來王府,也是一時起意,
他吩咐蘇嬤嬤,“老太妃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請什麼回春堂的大夫,去,將太醫院的院判請過來。”
於公公會意,連忙拿了塊牌子給蘇嬤嬤,“拿著這個去。”
蘇嬤嬤恭敬的接過牌子,掀開簾子出門而去。
永平帝坐在床榻邊,他捏了捏拳頭,吩咐兩個貼身侍衛,“你們去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兩位侍衛得令,出門將外面的人都遣道院外,然後如門神一樣的守在外面。
室內一片安靜,只剩下永平帝和昏迷中的老太妃,以及如隱形人一樣的於公公。
永平帝彎腰下去,將老太妃的手握在手中,低聲說道,“娘,孩兒在這裡,你聽到了嗎?”
“你要真的放心不下越兒,盡管叫朕知曉,朕將他召回來就是。”
說道這裡,永平帝頓了一下,聲音裡依稀有著哽意。
他繼續低聲道,“你知道嗎?越兒不肯認我,他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他竟然以我這個父親為恥辱。”
他咬牙切齒的道。
蕭越屏息立於碧紗櫥後,從碧紗櫥隔扇之間的一道縫隙裡,悄悄地看了出去。
永平帝的雙眼裡,竟然隱含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