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都挺好的,冷不丁的,對方就反悔了。
“你堂姑當時就覺得丟人啊,出門叫人笑話啊,連好不容易替她找好的工作也說不幹了。要我說,統共也就見了兩回,談不上有多上心的,我看呀,她就是愛面子。你三奶奶當時都急瘋了,見天的守著她,連半夜上廁所都跟著。後來,還是你堂伯堂叔還有你爸跟你叔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大夥人連同他們那些好哥們,直接去人家單位門口堵人,怕進局子,沒敢真的動手,就你推一下,我弄你一把,吵鬧了半天,勉強把面子給找回來了。回頭,你小堂姑就高興了。”
袁老太邊說邊砸吧砸嘴:“有啥過不去的呢?真要是過不去,告訴爹媽兄弟姐妹,肯定幫你出頭啊!”
“嗯嗯嗯。”袁藝啃著蘋果狂點頭,心下卻道,學生自殺很大程度上都是叫父母給逼的,如果她沒記錯,對方應該是期末考試考砸了,怕爸媽打死他,才幹脆利索的跳樓的吧?
“對了,這事不會再扯上你大舅吧?”
聽到這話,袁藝差點兒沒把蘋果核給啃了,緩了緩才搖頭:“跟我大舅有什麼關系?再說這回,明擺著是打算息事寧人的。”
“那上回……”袁老太不明白了。
“上回那人是雙腿截肢了,這頁他翻不過去啊,父母也翻不過去,肯定得給孩子討個說法。這回是當場死亡,父母再鬧孩子也活不過來,還不如好好跟學校和解,爭取多要一些錢。再說了,你說孩子是被學校逼死的,那證據呢?上回那人是自己開口說的,這回怎麼說?父母和學校各執一詞,沒法判斷啊!”
“所以就白白沒了命?”
“不然還能怎麼樣?法律只規定了直接傷害,間接傷害沒法判呢。當然嘍,民事賠償肯定還是有的。”見她奶沒聽明白,袁藝直白的說,“就是讓學校賠錢。”
袁老太這回總算是聽明白了,只是這麼一來,她就更不理解了。
在她看來,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賠錢好了?不值當,真的是太不值當了。
看著她奶唉聲嘆氣的去廚房擇菜了,袁藝也將果核丟到了垃圾桶裡。
是啊,的確是太不值當了。
可值得嘆息的事情其實還在後面,很快,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人,就會很快忘掉這個事兒。哪怕是有關聯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興許是忙著工作,興許是忙著學習,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最終都會忘記。最可能將這事銘記於心,乃至終生不忘的,大概只有死者的父母了,可就算這樣,日子還得過下去,哪怕心若死灰,時間也並不會為某個人而停止。
假如死者在天有靈,這真的就是他想看到的嗎?
一場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雨,彷彿徹底洗滌了這個城市。
當雨停時,當積水慢慢的褪去時,當陽光重新照耀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城市時,市一中學生跳樓事件就已徹底的落下帷幕了。偶爾有人想起,卻極少有人會去談論,取而代之的,則是高考一檔二檔分數線劃分、暑期假日旅遊、奧數班火箭班補習班家教班等等。
很多事情都充滿了諷刺意味,同樣都是跳樓,去年那個事情鬧了個滿城風雨,為此改變了太多太多。不光是校方和涉事的老師,還有被牽連的趙睿一家人,甚至整個教育局,都沒從這個事情裡落得半點兒好。
可今年這事……
假如說,去年那事好比一個驚天動地的竄天猴,一下子引來了八方圍觀。那麼今年這事,卻好比小孩子們最喜歡的那種摔炮,不需要火星子點燃的,就重重的往地上一甩,會發出嘭的一聲響,然後就悄然無聲了,好似剛才那一聲響是幻覺一般。
唯一的共同點,只怕就是,不管過程如何熱鬧,最終還是會恢複平靜的。
等連袁家這邊都徹底不提這事後,袁藝的期末考試成績也出來了,當然袁愷的也是,其他親朋好友但凡是在上學的,無論年歲是否接近,都會被拿來隔空比較。
袁藝自打進入了博雅後,尤其是文理分科以後,她的成績格外得穩定。倒不是分數穩定,畢竟每一版卷子的難易度都是不同的,分數有起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的穩定,在於班級和年級段的排名。
永遠的第二,穩如泰山。
因為家中有兩座大山,而時常跑來袁藝家中解壓的袁愷,納悶的問她:“你真的不考慮喜歡一下年級第一名?我一直覺得,第一和第二,良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