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難為你們嚇成這樣。”太後最後覷了地上一眼,慢聲道,“爾等功成,且自行了斷罷,親屬……哀家自會照拂。”
一眾侍衛仍俯跪在地,身僵如屍,片刻齊道:“謝太後恩典。”
太後行至外閣,正有一值班大太監匆忙進閣來,至太後三尺外低聲奏稟,“太後,皇上已到,回來便叫奴才們備輦,此刻正在寢宮梳洗。”
太後嘆氣,“退下吧。”
大太監偷眼瞧瞧太後面色,又鞠了一鞠,“方才皇上氣色瞧著驚人……奴才實在擔心皇上龍體。”
太後聞言,急忙叫來宮女備輦,臨行,回頭對候著待命的大太監道:“你今後到養心殿任職罷。”
那大太監感恩戴德不已。
待太後鳳輦到得天麒殿,已是紅緋霞染,那麼紅,像人心頭的血。
太後制止領事太監的通報,徑自走了進去。內殿滿是苦厚的藥味,太後有點心焦,掀開珠簾進去,瞧見皇帝正端坐桌邊喝藥。
太後幾步上前,凝神看皇帝的臉龐,問道:“涿兒,身子還舒服麼?太醫可有說什麼?”
涿帝早喝完藥,聞言微微頷首:“母後不必擔心,只是不慎染了風寒,喝了藥,過幾日便好。”
太後見皇帝面色虛白,語意倦倦,有心說點什麼又不願引皇帝不鬱,忍了片刻終於嘆道:“涿兒自小被送去涼貴妃那裡,果然與母後生了分。罷了,母後只希望涿兒安康,別無他求。只是……”
涿帝神色恭謹,等待太後後話。
太後溫言道:“母後利用國舅的兵力才在千鈞一發之際將亂黨一網打盡,將涼穆王囚於天字獄。此人狼子野心,不除後患無窮,這些皇上自不用母後來說。母後唯怕皇上一時憶起往日情分,受那反賊言語掣肘啊……”
涿帝面上浮起一絲淡淡笑意,像刀刃上瀲灩的光。他伸手溫穩覆上太後放在桌上的那隻手,輕輕搖了搖頭,“母後多慮了,亂臣賊子,朕——”
涿帝涼涼一笑,起身步至燈臺邊,將燈芯一挑,“已下旨明日將其處決,以儆效尤。”
太後端莊坐著,垂眉看地上那道影子,狠絕挺拔得很,心下暗道:果真有我昔日之風。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