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緊張處,他常常會停下來,問:“若是你們,你們會怎麼做?”
有一回,馮知春反問他:“若是你,你又會怎麼做?”
楊瑾淺笑。
他面目表情時,看上去冰冰冷冷,拒人千裡。可當他笑起來時,又如沐春風,春花飛舞。
他道:“我嘛——我會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一遍。若有需要,再統統做一遍。”
幻境中,青年沒有看馮知春,他遙看遠方,抬起手,指向那歪歪曲曲的景象。
——“路只有不停去走,才能找到出口。”
馮知春閉上眼再睜開眼,幾息之間。她細細地,一點點地將船身周邊水植都看了一遍。而後她指著一個方向,道:“走這邊。”
身後一人道:“那邊我們剛剛走過,不通。你是不是唬哥倆?!”
馮知春回頭看身後人,指著那個方向堅定道:“我說走這邊,信不信由你們。”
大概是她表現的太有信心,而受了前一次挫敗的兩個男人罵歸罵,還是撐船往馮知春指的方向劃。
船走的很慢,每走到一個拐角,馮知春都讓船停下細細觀察。人牙子先前繞了幾彎,留有痕跡,若遇到,她便往反方向走。她運氣極好,如是行了一段,走的很是順利,沒遇到死路或轉回原地。
可她低估了這片水域的大小,雖未遇到死路,卻不代表走的就一定是活路。迷宮一樣的水路,曲曲繞繞,有時候遇到死路或許比茫然不知盡頭要更好。
兩個男人輪流撐船,也經不住這樣七轉八繞耗費體力。
“你到底會不會帶路?是不是耗哥倆好玩?!”一人癱坐在甲板上,呼呼喘氣,罵咧道,“爺警告你!別想什麼花花腸子!要是再出不去這鬼地方,哥倆丟你去喂魚!”
馮知春僵著臉,她也快到極限了。
能走出這麼遠,全是她運氣好。一路上她能拖就拖,拖了不少時間,可這個鬼地方,還真是一點人煙都沒有啊……這樣的地方,救援的人真的找得到嗎?
他們大海撈針。
她們孤立無援。
馮知春深吸口氣,想好說辭,轉回身準備解釋,卻見婢子端了兩碗清水,巧笑嫣嫣地湊到兩個人牙子身旁,“兩位爺,喝點酒緩緩身子吧。”
男人問:“這酒……”
婢子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道:“我看到你們把酒袋扔在那,就擅自主張……可別……可別怪我……”
靠近婢子的那個男人,抬手摸了把婢子的臉蛋,“聰明!”而後端過一碗給另一人,“喝口酒再說!”
兩個男人碰碗,仰頭喝盡。烈刀子似的酒自喉嚨咕咚順下,在寒冷的冬日裡燒出灼灼火焰。二人還未擦嘴道聲痛快,面色忽都變得古怪,雙雙掐住自己的脖子幹嘔,手中的酒碗摔落,四分五裂。
“你……你……你……”一人掙紮著抓住婢子,聲音嘶啞難聽,雙目血紅瞪大,卻遲遲說不出下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