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馮知夏越說越憤慨,馮知春趕忙打住她,“停停!我可不記得我把妹妹教成了一個長舌怨婦,你再說下去,與李媒婆又有何區別?”
馮知夏一噎,噘著嘴想想,好像……是沒什麼區別……
“好了,知秋也快回來了,他啊性子比你還急,莫要再讓他聽這些話。不然,李媒婆可不光就是胳膊挨幾下打了。”馮知春點點妹妹的額頭,就此結束話頭,兩姐妹一個做飯一個燒水,各忙各的去了。
不多時,馮知秋從鎮上的學堂回來。三姐弟輪番梳洗一番,便開始了這一天馮家的晚膳。
晚膳是馮家最重要的一餐。
早晨馮知春要忙包子攤的生意,馮知夏在旁打下手,馮知秋一人匆匆吃過就上學堂去了。
學堂的先生認為讀學當一氣呵成,中午歸家有幹擾之嫌。這說法馮知春雖不認同,但上安鎮就這一間學堂,不得不照做,所以馮知秋中午留在學堂,吃幹糧湊合。
只有晚膳,三姐弟才能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地好好吃上一餐飯。
開飯前馮知春照例考了馮知秋今日所學,馮知秋心思野,放在書上的精力遠沒有放在樹上開幾朵花、天上飛幾只鳥來的多,要不是怕自家姐姐的嚴厲,他也沒法逼迫自己背下大段大段的生澀文章。
倒是馮知夏,在馮知秋抓耳撓腮背的磕絆的時候聽的靜靜有味,末了還會問幾處自己不懂的地方。
馮知春知道妹妹想讀書,這個國家對教育似乎很看重,除了男子讀學的學堂,還允許設立女學堂。女學堂因先生才學的不同教授的課程也不同,但大多都點到為止,崇尚淺淺而知不必深究。
說到底,還是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
沒錢的人家不會送女兒去讀女學,有錢又有心的人家會請先生到家單獨教授,漸漸的,大多數女學變成了有錢又不願花心思的人家的首選,把女兒送進去鍍一層金,再出來能嫁進更好的人家,這很是劃算。
女學並非處處都有,上安鎮就沒有。
馮知夏今年就要滿九歲了,按照原來的家世,家中早已請先生上門教授。而現在,只能馮知春在閑時教她識字,大多時候還要幫忙打下手做雜事。
用過膳,知夏知秋搬著碗筷去廚房刷洗,馮知春則回了自己的寢屋。
她從床的暗格中搬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那是原身的東西,裡面裝著各種充滿回憶的小物什。
有前未婚夫送的簪子,有長輩送的祖傳首飾,有爹孃的親筆書信……
她初來乍到之時,多是靠著這些小物什慢慢拾回原身的記憶,拼湊出了原本的馮知春是何種模樣: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少女。
可惜,她堅強卻不夠堅韌,生活的沉重壓垮了她,最終大病逝去。
這些小物什中有一個有手掌大小的布袋,布袋的肚子鼓鼓的,袋口用一根繩子串著紮緊。馮知春拉開布袋口,從裡面倒出一堆碎銀塊、銅錢幣,放在手心數了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