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豔羨地說:“夫人你看,大小姐好大的排場啊!”
被稱為“夫人”的女人厭惡地挑起一邊眉毛,她橫臥在軟榻上:“什麼大小姐,早死了的女人生的孩子。她前些年出去了倒還好,現在幹什麼不好非要回來。”
丫鬟低頭不敢說話,夫人忽而冷笑:“該不會是聽說老爺一年前剛走了,想著回來分家産吧?呵,她打的好算盤,我偏不如她的意!管她是什麼大小姐小小姐,她回來就是落到我的手裡,她被怎麼樣,還不是我說了算?”
洛家現任夫人是當年洛惜顏的姨娘何氏,她毒死洛惜顏的生母上位,又踹走了各種企圖上位的三妻四妾。洛惜顏的父親又好色又軟弱,他猜到原配夫人的死和姨娘有關,但苦於沒有證據,又貪慕姨娘美色,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他這麼安慰著自己,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原作“洛惜顏”便是為了逃離姨娘毒手,自請離家前往靈犀門修行。那時她立下毒誓,有朝一日定回洛宅報仇血恨。
“真不知她一個姑娘家的哪來的這麼多錢給她弄排場。”罵歸罵,洛家夫人心裡還是免不了酸溜溜,“她該不會已經嫁出去給哪個有錢的老頭做小了哦。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沒有,嘖,真不幹淨。”
她貪婪地盯著那街上的車隊,心裡越發嫉妒。自從洛家老爺去世,歸她全權掌家,她平常大手大腳慣了,又不善經營治家,只會大手大腳奢侈拋灑。眼下才過去了一年光景,洛家已顯衰頹,縱使心裡慌張,可她還是要維持表面的風光無限,繼續揮霍無度。
前段時間有個外城的權貴說要娶她的女兒,她恨不得一口答應。可是那權貴又老又醜,說不定女兒一嫁過去就得守寡,她還是猶豫了。
現在這豪華的車馬隊無疑又勾起了她蠢蠢欲動的心思,反正女兒總歸是要嫁人的,不如……
可氣可恨,憑什麼洛惜顏就有這樣的運氣,這麼多的錢財,而她!守著這麼一座破宅子,上下多少人等著吃飯,她都操勞成什麼樣了,皺紋都長出來了。女人忿忿不平,她嘩地站了起來:“伺候更衣,我親自去接那個所謂的大小姐!”
不能輸。洛惜顏有幾分光輝美貌,她就要有十倍於洛惜顏的氣勢。女人拿出了自己最奢華的衣裙,重新塗脂抹粉,簪珠佩環,平常用小指甲挑的名貴香膏用勺子挖了一大塊往面板上抹。她就要渾身金銀美玉,香氣四溢,誰見了她都得屈服於她的高貴,趴在腳下任她踐踏。
她往手腕上戴了最後一隻鐲子,左看右看,忽然有人來報:“大小姐到了!”
女人匆忙起身,忽然想起自己不能慌張,便放慢腳步,故作姿態地踱了出去,只見一輛寶車停在府門前,上面珠玉散發出的光芒幾乎刺傷她的眼。
她挺正了身子,她已經夠美了,沒什麼怕的。就算洛惜顏打扮得再漂亮又怎麼樣,她照樣有本事把洛惜顏整到泥裡去,一輩子抬不起頭。
這時,車上先下來了一位衣著錦繡的青年,膚色略深,眉目讓人心生好感,他氣質翩翩地朝洛家夫人拱了一拱手,舉手投足間難得拾回了幾分曾經仙門弟子的意味:
“這位想必就是洛夫人了,夫人好。”
喬嫣兒也下車,她衣著的華麗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洛家夫人,臉上卻只施了薄薄一層粉黛。她的身型窈窕動人,和蘇清之並肩站著,也行了一禮:“夫人好。”
她發髻上只簪了一根玉,而那根玉的價錢是洛夫人何氏渾身上下行頭的總和。
兩人心照不宣,他們都聽說過洛家曾經的往事,抱打不平地向洛惜顏打包票說一定會拿出自己最好的本事,必定給洛夫人一個下馬威。
何氏豔麗的容顏扭曲了一下。
她強行擰出一個笑容,吸氣挺起胸脯:“你們是誰?我洛家的大小姐呢?她好大的架子,都到了還不來見我!”
二人不答,喬嫣兒撩開車簾,裡面伸出一隻手——那是一隻沒有佩戴任何珠玉戒指的手,素麗修長,搭在喬嫣兒的手掌裡,隨即下車。
洛惜顏素顏,一襲藕色紗衣風中飄舞,渾身上下半點珠光寶氣也無,她的長劍負在背後,頭發簡單綰起,盡是英氣勃發。她未抹過胭脂的唇色極淺,淡淡一笑,風神盡在其中。
未發一言,何氏已一敗塗地。
不就是比她年輕嗎!何氏恨恨地想,嘴上挖苦道:“惜顏啊,你看你是不是在外邊受欺負了,怎麼衣服也沒件好的呀,姑娘家頭上也沒個珠兒玉兒的,多不像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你呢。”
喬嫣兒盈盈笑道:“夫人,我們家小姐不喜歡這些。”
何氏幾乎要暈過去了,這個美若天仙貴氣飄然的少女,居然是洛惜顏的下人?先前看喬嫣兒扶她下車,還以為不過是貴族小姐間客套,誰想到會是主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