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心軟是假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秦函川這樣看著他,求求他,他總會心軟得一塌糊塗,忍不住答應秦函川任何無理取鬧的請求。
可是心軟又有什麼用。再退讓下去,他們只會在虛假戀愛的泥潭裡越陷越深,不如現在一刀兩斷。
“你吃吧。我不餓。”他說。
秦函川的手開始顫抖,眼底的陰鷙幾乎要收斂不住。他咬緊牙齒,忽然暴起,“砰”一聲將碗砸了個粉碎,食物汁液和著瓷碗碎片飛濺出去,卻不見徐憫言的神色有分毫的改變。
他仍是面無表情,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徐憫言只是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他,面色無悲無喜,平平常常地問:“函川,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
我想殺了你。
真的……好想殺了你。
秦函川痛苦地摧熬著心肝,他真想把眼前人揪起來問一問,看看這人究竟是生了怎樣一副肚腸,才會如此狠心地對待他的痴情一片。他竭盡全力遏制住自己再次傷害徐憫言的沖動,顫聲道:“憫言,憫言……我到底要怎樣,你才會愛我。”
徐憫言抿住唇,沉默不言。
往日若是看見秦函川這般哀求痛苦的神色,他一準動搖得不知邊界。可他已經嘗夠了縱容的苦果,這次他決定狠心到底,無論秦函川是想將他生剝活煮,還是千刀萬剮,他都認了。
可是這陣沉默壓得秦函川心頭宛如山崩,他盼著徐憫言和他說說話,說什麼都好,半個字都好,罵他一頓都好,可是他不能忍受這樣的沉默。
秦函川再也受不了了,暴怒地抓起深重的鐐銬,鎖在徐憫言的腳踝:“你哪裡也不許去!就算你不愛我,也哪裡都不許去!你不準愛上別人,不準!”
徐憫言被他掀倒在床,額頭撞到床角,痛得腦內轟鳴,他痛苦地捂住傷口,聽不清秦函川說了些什麼,只覺心如死灰,任憑秦函川將他牢牢鎖住,眼底的倔強卻越來越濃。
他不想就這樣屈服,他想要自由,這種名為愛情實為折磨的東西,他多一刻都不想再承受。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盯住秦函川的眼睛,直面秦函川眼神中的怒火,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靜。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
與即將到來的自由相比,眼前這種肉體上的摧殘,似乎都不值一提了。徐憫言想著,開口道:
“函川,你讓我自己靜一靜吧。”
他無所畏懼地平視著他。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他已沒什麼可恐懼的了,再也沒有什麼能擊倒他,因為他已經破碎無比,已經瀕臨重生。他平和得彷彿完全沒有挨過那一掌,手腳上也沒有戴上鐐銬,好像他從始至終都像一潭水,割不裂,刺不破,寒寒涼涼,幽幽深深。
秦函川被這句冷淡至極的話砸得心痛如絞。不管他愛也好,痛也好,打也好,徐憫言始終都不冷不熱。哪怕徐憫言狠狠扇他一耳光,都比這樣什麼都不做要來得好。死寂,只是死寂,彷彿投石進了一片深不見底的井,沒有波瀾,沒有迴音。
他垂下眼,看見地上一片殘湯碎瓷,好不悽涼。他悶著一顆心,俯身去撿時,自虐般地任由鋒利的碎瓷口割傷自己的手掌,流下一行一行的鮮血。
徐憫言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