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弓身子縮到被子裡去蒙上頭,任秦函川怎麼叫他都不出來。
“憫言大病初癒,想來累了。”秦函川捲了卷被子,替他把腦袋露出來,“多睡一會吧,明天我們再動身。”
徐憫言索性閉上眼睛,極力想忽略自己胸腔裡狂跳如雷的心髒。這間陰暗狹小的屋子裡,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那些秦函川替他洗衣熱飯的往事,瑣瑣碎碎,可他總也忘不掉,綿綿密密地纏在他的心頭,將他的情緒纏得莫名熾熱起來。
“還是……叫我師兄吧。”他說得小聲。
秦函川沒聽清:“什麼?”
徐憫言心裡一慌,連忙搖頭:“沒什麼。”回身裹緊了被子,生怕秦函川發現了他的異樣。
秦函川問:“師兄睡不著?”
徐憫言想否認,忽然外面又傳來一陣騷動,秦函川出去看時,外面烏壓壓站著一片居民,頭上綁著布條,全拿著棍棒,中間還混雜著一些孩童,大嚷大叫,手裡的石子朝這裡砸來。
“妖物,滾出去!滾出去!”
秦函川眉梢微微一挑,眼底冷到徹骨。
這是他極怒時的預兆。
人群沒察覺到危機逼近,仍然暴動地扔石子,口中罵罵咧咧。秦函川冷笑,周身展開一張透明結界,將那些石子原封不動地打還回去。
石子雨亂砸一氣,人群中呼痛聲四起,紛紛互相抱怨起來,那些草草糾集起來的居民本就懼怕妖物邪怪,稍微遭到反擊便連連後退。秦函川還沒有施出第二道法術,討伐人群卻已逃走了大半,狼狽萬分。
秦函川冷眼看著這些烏合之眾四散逃逸,心道他們若是知難而退了倒還好,省得他再在師兄面前動手,惹得師兄不痛快。
然而偏偏還有那些不怕死的人沒有走,沖上來質問他有沒有見過妖怪,住在這妖宅裡會不會已經被附體了。
秦函川皮笑肉不笑:“在下很好,諸位無需擔憂。”
人群嘈雜了一會兒,突然不知是誰喊起來:“他肯定是妖孽!凡是有人鬧事非死不可,就他沒事,妖怪肯定就是他!”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附議,開始跟著叫道:“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徐憫言在小屋裡聽到吵嚷,似乎是在怒罵什麼人是妖怪,走出去一看,被眾人流言圍攻的物件竟然是他家師弟。
“你們在說什麼!”徐憫言撥開人群,清秀的面容染上怒意,“無事聚眾造謠,說我師弟是妖怪,你們有證據嗎?不要血口噴人!”
那群人見徐憫言身軀瘦削,毫不以為意,打算蠻不講理先越過他打死秦函川。徐憫言不知被誰的手伸過去推搡了一下,險些跌坐在地,被秦函川一個摟接住,剛欲再站起來,忽然秦函川在他身後說:
“師兄被人如此欺辱,還能忍嗎?”
徐憫言不知道秦函川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時有些茫然,回身看了看,只見秦函川眼神一片玩味。
秦函川沉沉笑了,伸手捂住徐憫言的眼睛:“好吧,師兄不懂,就先睡會兒吧。”
徐憫言被按靠在他的肩上,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直覺告訴他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可是秦函川的身體實在太溫暖,他的聲音太蠱惑,也許就是在貪戀著什麼安心的錯覺,徐憫言奇異地沒有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