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腳印而行,我發現那東西喜歡往樹上走。後來,我在腳印盡頭看到了一個樹洞,裡面堆滿了松子。我心中好奇,就在哪裡蹲點候了幾日,終於被我逮住這個東西。
抓著它給李重陽花稻他們看的時候,他們告知我,這是一隻松鼠。我□□了它幾日,就放它回山,後來,它時常在我們眼前晃悠,一來二去,我們也熟了。
它耳朵極其有特色,他的一隻耳朵有兩個尖兒,我就胡叫他一聲灰耳,花稻李重陽也就跟著叫起來。
我們三人一起飲酒作樂時候,它也喜歡跑我們跟前湊熱鬧,有時還討一杯酒喝。又因它最喜纏著李重陽,花稻就戲稱灰耳莫不是他兒子,我起鬨,既是如此,不如再給他冠上你的姓,就叫他李灰耳。
李重陽也配合我們做戲,笑著應好。
“拿來!”我從它手裡奪來那塊錦帛。
上面寫著幾個小字,但字如主人一樣張揚瀟灑,是花稻給我的訊息,問我為何不如約而至,可是發生什麼事?。
我拎著李灰耳的後頸,從窗戶躍出,帶起一陣風,驚醒了窩在窗楞上曬太陽的藍胖子。藍胖睜開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眼中精光乍洩,抖抖肥胖的軀體,毛茸茸的藍毛跟著搖擺,好似一陣山風吹過青綠的草地,把青草壓彎了腰。
藍胖後退一蹬,露出與它體形格外不符合的矯健身手,踩著樹幹緊跟我。我們出了三樹迷魂林,直奔後山。
我與花稻約好申時相見於後山瀑布下,謀劃下山事宜。我與他的關系從下山大罵“他孃的”後,便開始急速飛升,好到超過了我與李重陽。
我六歲前生長在山下的小村子裡,汙言穢語耳濡目染不少,而山上都是守禮之人,兩人即使是紅了眼,不過罵一兩句“混蛋,豎子”而已。再過的,我還從未聽聞。
我與柳荷摩擦打鬥無數,有一次,我急了眼,當著眾人的面,什麼汙言穢汙全都一股腦甩出。眾人呆呆地盯著我,像是見了鬼。眾人詭異的目光使我針芒在背,我感覺自己就像他們中間的一個異類,登時燒紅了臉。於是,我決定再也不說那些罵人的話。
那時氣急,一句“他孃的”脫口而出,我沒想到花稻竟然也會這汙言穢語,接著,花稻跳下去對著那兩個歹人一陣破口大罵,拳打腳踢,其汙言穢語程度,實乃我前所未聞。我還以為,他們都是李重陽這般的謙謙君子呢。
一時,一股微妙的情緒在我心中滋生。
花稻三下五除二收拾完這兩個賊人後,在那書生佳人的連聲感激中,二話不說,昂首挺胸,揚長而去,十分高人。
之後,花稻拉著我去喝酒,說不要將他今日罵人打人之事告訴師父,不然,是會受懲罰的。許是因為我覺得他和我是一樣的人,且不認為他的作為有何不妥之處,便爽快答應了。許是花稻覺得欠我人情,不再惡意與我針鋒相對,我覺得他與自己相似,倒是生出了不少惺惺相惜之情。
於是,我們兩人握手言和,不久,我倆就成了萬宗山上弟子的一陣噩夢。
花稻帶著我,曾上山捅蜂窩,引來一陣馬蜂蟄傷眾人;後下水摸草魚,烤魚時候差點誤燒了西面弟子門人的廂房;又在校場布設迷魂陣,將他們困在了陣中,折騰了三天三夜。我們二人玩得甚是暢快。
可惜,後被九師兄告發,師父懲罰我們面壁思過一月,令我們不得在廝混一起,於是,我們兩個無法無天的混世大小魔王才安生下來。
我此前尚且不會禦劍飛行,就足底運氣,踩著山上樹木飛快而下。遠遠傳來一陣水流沖擊的聲響,不多時,我便奔到後山,入目是是一條瀑布,如一條白練筆直的傾斜而下,激流如湖,升騰起白色霧氣。湖水不遠處的大石頭上,盤腿靜坐著一紅衣墨發的弱冠青年。
“花稻——”
他沒有理我。我不知他搞什麼名堂,就近他身一瞧。他目光如炬,緊緊注視著水面。我數著望去,瞧見清澈的水裡漂著一條魚,一動不動。
下一刻,他平地而起,身輕如燕,似蜻蜓點水,手往水裡一抄,本該滑不溜秋的草魚便穩穩入了他的手,任憑它扭動身軀,都擺脫不了花稻的手。
花稻又踏上水面,借力回了回來。我拍手叫好,驚得趴在我肩頭的李灰耳差點掉下。
“你這是幹嘛?為何用手撈魚?”平時他都用法術,輕輕往水裡一戳,或碰亂跳的魚就飛到岸上,任我們魚肉。
花稻滿是桀驁的臉上,微露輕蔑,“閑得慌,看看能不能手捉。現在已經申時五刻了,你怎麼讓我等了你這麼久?”我聳肩攤手,以示無奈,“師父老人家不下課,我也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