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低垂著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整個眉眼,默不作聲的往後退去。頭垂得更低,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有些微黃的劉海遮住的眉眼,他握著揹包肩帶的手不自覺的捏緊,唇瓣緊抿,沒有一絲血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樓梯拐角的兩人沒了身影,黎默這才慢吞吞的走出來,他垂著頭,默不作聲慢慢地往前走,即使有人迎面走來,他也不抬起頭,而是將頭低的更下,默默地繞過去繼續走。
他身材瘦削,從側面看過去,可以看到肩胛骨很明顯突出,諾大的書包背在背上,像是要將他壓垮。
學校離家裡要五站路,走路要一個多小時。
公交車站在學校的右手側,黎默出了校門,卻沒有任何遲疑的往左手側走。
馬路兩側種滿了櫻花樹,微風吹過,黎默額前的劉海微微飄揚,櫻花瓣也像蝴蝶一般撲撲往下落。
路上有很多人在拿著手機相機拍照,黎默低著頭,拽緊書包肩帶,沉默又小心的避過每一個行人。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黎默站在樓梯下面,慢吞吞的靠著樓梯帶著鐵鏽的扶手,墨跡了好久才終於像是鼓起勇氣,慢慢地走上去,可是即使再不願意,也走到了家門口。
這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樓梯很窄,側邊是灰暗色的水泥牆,上面塗滿了各種痕跡。
黎默住在三樓,沒走幾步,便走到了門口。
門是破舊的帶有隔離網的門,黎默面無表情的盯著房門看了半天,唇瓣緊緊地抿著,內心裡像是在做巨大的掙紮,半晌,才重新低下頭,放下書包,從裡面找鑰匙。
忽然,房門從裡面被開啟,黎默猛然間身體反射性的顫抖瑟縮了一下,有些難以控制驚恐快速的抬頭看了一眼。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短袖的中年男子,四五十歲的樣子,男子表情陰狠,一雙倒三角眼睛盯著人的時候像是一條毒蛇,在嘶嘶的吐著蛇信子。
陳遠看到黎默,愣了一下,臉上隱隱有怒意,但是很快強壓下不快,吊梢眼硬是擠出了一點笑意:“小默回來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快進來。”
他顯然不常做這個表情,眉眼別扭的做著動作,顯得更加狠厲嚇人了。
黎默緊緊抓著書包,死死低著頭,強自控制自己不要顫抖,這才默不作聲的進去。
他頭也不抬,快速的就要往自己房間裡走,卻被陳遠一聲怒喝:“站住,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不知道來了人要問好的嗎?”
黎默反射性的頓住腳步,身體猛地一抖,站在原地不敢動。
他低垂著頭,整個人形成了一個沉默又懦弱的姿態,透過劉海隱約可以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那人周圍也站了四個人。
陳遠又扭頭對畢力堅點頭哈腰道:“堅哥,對不住,對不住,小孩不懂事,您不要怪罪。”
臉上是討好的笑容,硬生生將吊梢眼提拉起來,看著十分怪異。
陳遠又對黎默冷喝道:“愣著幹什麼,這是堅哥,過來叫人!”
他一喊,黎默又是不可控制的渾身一抖,他緊緊地抓著書包抱在懷中,腿稍微動了動,頭依舊是死死的低垂著,像是蚊子嗡嚶般道:“堅哥。”
畢力堅坐靠在沙發上,不動如山,微微抬起眼皮不動聲色道:“老陳,別給我搞這些,我那三百萬,要麼現在給我還了,要麼……”
他眼神一厲,要麼什麼一切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