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娘死啦!苑娘死啦!”
苑娘是長亭苑的老鴇,柳二娘子的死,她佔了大頭。
長亭苑內到處是臨死前絕望的慘叫,死亡的陰霾籠罩在其上空,烏黑的陰雲漸漸擴大,直至覆蓋在整個福倉鎮的上空,遮天蔽日,陰風呼嘯。
“雙菱,咱們回家。”
齊公子收起吸飽了鮮血劍身通紅的長劍,一襲白衣已染成黑紅,深陷的眼窩裡滿是殺氣。
慘白的臉與赤紅的眼睛讓他看起來似鬼似魔。
齊公子開啟豬圈的大門走了進去,輕輕抱起地上已經僵硬了的柳二娘子,就如生前抱著她那般小心翼翼,收起一身的殺氣,眼中露出溫柔與愛憐。
抱著她走到不再喧鬧的青石長街,齊公子面無表情。沒人敢攔著他,就連縣衙裡聞訊敢來的官兵也對他束手無策。
一路暢通無阻,回到兩人的家,齊公子燒了一大桶水,為她洗去滿身的鉛華,換上嶄新的大紅新裝,教她坐於梳妝鏡前。
長發枯黃,齊公子抹了香油,為她梳她最喜歡的飛天髻,為她佩她生前為補貼家用而當掉了的一對兒比翼蝶的青玉簪,為她剪下花鈿貼於額間,拿起脂粉為她畫上淡妝。
畫著畫著,齊公子手一抖,畫眉的細筆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滾至一旁。
齊公子去撿,忽然哭了,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雙菱……雙菱……”
齊公子跪在地上,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卻是無人應答,映入眼簾的唯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柳雙菱是真的死了。齊公子花了好幾天才接受現實,一把火燒了木屋,也燒了木屋裡的柳雙菱。
這一刻,他的心死了,隨著柳雙菱的屍體化為青煙,遠離塵世。
三個月後,他離開了福倉鎮,揹著那把血色長劍,回了潭州。
離開時,一路繁花似錦,已是春天。但是,福倉鎮的春天再也不會來了,一年四季對於那裡的孤魂野鬼已無太大的意義。
算來他離家已有兩年零七個月了,本是回去贖不孝之罪,卻沒想到,他的罪已經沒地方可以贖了。
齊家與他與柳二娘子的木屋一樣,一夕間化為灰燼。
在街上游蕩了一會兒,他去飛來燕,卻是改了名字,換了店主,成了一家花樓。
悻悻而歸的他在路邊的酒攤坐了下來,望著裝飾的雪白一片的林府發呆。
酒攤的夥計告訴他,是林公子死了。病了兩年多,前些天剛有些好轉,林家就給他找了個媳婦沖喜,哪隻這洞房花燭夜,林公子看到新娘子的那刻一口氣沒上來,硬生生噎死了。
林公子也死了。
齊公子茫然的看了一圈,他現在真的如少年時吹噓的那般,孑然一身,孤身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