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安訂了一個環境還不錯的茶餐廳,包房裡面只有他一個人。
蘇瀾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陳毓之也會跟著來。
“來了?坐。”看到她推門進來,蘇晏安笑了一下。
兩年多沒見,蘇晏安蒼老了許多,兩鬢已變得斑白。
蘇瀾拉開椅子坐下去,卻不知要說點什麼。
蘇晏安給她倒了一杯茶:“今天沒課嗎?”
“請婚假了。”蘇瀾垂眸,盯著杯子裡茶葉出神。
蘇瀾沒有避諱地說起結婚的事,倒讓蘇晏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沉默了片刻,蘇晏安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用食指和中指壓著信封邊沿推到她面前,“這是給你的。”
蘇瀾放在腿上的雙手捏成拳,不為所動。
“開啟看看呀。”蘇晏安催促。
蘇瀾抿了抿唇,還是拿起信封往外一倒,梨花木的桌面瞬間發出叮當聲,信封裡掉出一串鑰匙和一張卡。
鑰匙蘇瀾很熟悉,上面還掛著她當初在精品店買的小鈴鐺,銀行卡很新。
“這是你原來那套房子的鑰匙,物歸原主,卡上面是我這些年給你存的嫁妝。”蘇晏安自顧自喝了一口茶,“這些東西我原本就是為你備著的,想著有一天你要結婚了,親自送到你手上。”
“不用了。”蘇瀾把東西收進信封裡,把信封推到蘇晏安面前:“我有住的地方,至於錢,我工資能夠覆蓋我的所有花銷。”
“你不肯收,我知道你還在怪我。”蘇晏安一臉沉痛,他從來沒有想過,向來溫順的蘇瀾會有這麼決絕地一面,兩年前的爭執竟真的斬斷了他們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可是父女之間,哪裡來的隔夜仇?兩年了,你當真就要和我斷絕關系嗎?”
“爸爸,您聽說過六親緣淺嗎?”蘇瀾的聲音很輕,“如果維系一段感情讓我們感到別扭的,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去刻意維繫了,因為違背自己的內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那麼多年的時光,他並沒有給過她片刻的安全感,饋贈她的所有東西都是有代價的。如果物件換成蘇玉瑩,他是不是也會要求她把他給予的東西還回去?
肯定不會。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蘇晏安擰眉,一臉痛楚:“這幾年我很後悔,有話應該好好說,不應該動手,你埋怨我也是應該的。可是瀾瀾,我從未想過要虧待你,我覺得你成熟懂事,你自然能明白我的難處。”
所以成熟懂事就該委曲求全嗎?蘇瀾很淡很淡地苦笑了一下,“這世界紛繁,許多事許多人自顧尚且不暇,又怎會面面俱到地去理解別人呢?爸,您對我的要求太高了。”
蘇晏安微怔:“所以……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記恨一個人或著一件事,是需要花費很多精力的事。蘇瀾覺得自己當下已經很幸福,實在沒有必要在別人身上花費那樣的精力。
所以她還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
蘇瀾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記恨過您,又談何原諒呢?”
蘇瀾的這番話讓蘇晏安覺得慚愧,“可是你如果不記恨我,為什麼不收下這些東西?”
“因為我並不需要,收下了,反而會成為一眾負擔。”蘇瀾抬起頭來,“爸爸,我原諒您對我的所有,所以您不必再愧疚。”
蘇晏安還想說什麼,蘇瀾卻已經耐心耗盡,“爸爸,我們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互不打擾地。
這樣才不辜負當初您孤注一擲地背棄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