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去年的趙長青可沒有不打補丁的布褂子,人長得沒有這麼壯實,臉上也不會帶著寵溺的笑看她。
心頭的烏雲立刻消散,喬秀蘭笑著上前:“長青哥,你還沒回去吶?”
趙長青也笑,摸了摸她的發頂說:“小糊塗蛋,我家就在旁邊。”
“在旁邊那也得走過去十多分鐘的路,難不成你搬到他們新房門口啦?”
“好啦,不鬧了,我是來等著送你回家的。”
兩人說著話,就往喬家的方向走去。喬秀蘭心情也輕快不少,“就幾步路的功夫,我自己走回家就是了。你之前幫著新梅做傢俱,忙了好多天,中午又吃了酒,現在應該多歇歇嘛。”
趙長青輕輕地‘嗯’了一聲。
喬秀蘭說的沒錯,喬家離新房路也不遠,他今天確實沒必要等在外頭。只是今天婚宴上鬧出了高義那樁事情,他生怕喬秀蘭心裡不好受,所以特地等著想和她說說話。
趙長青說話吞吞吐吐,喬秀蘭和他沒聊兩句就猜到了他的意思,笑著道:“你想多啦,高義也就敢嘴上說說,沒看到後頭新梅出手教訓他,他慫的屁都不敢放一個麼。就這種慫人,我當成笑話看罷了,怎麼會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不會因為高義這個人而難受,可他說的那些話……”
“那些話不是早就再傳麼,只是人家都只敢在背後說,就他腦子壞掉了,居然說嘴到我跟前了。什麼名聲啊,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嫁不出去就拉倒唄,我還圖個清靜呢,反正有人稀罕我。”她偏過臉笑眯眯地看她,眼神瀲灩,宛如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趙長青不禁彎了彎唇角。是啊,別人說他的小姑娘不好沒關系,他知道她的好就成。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歡她,他也會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著。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喬家附近。
喬秀蘭想起來一樁事,壓低了聲音和他商量說:“今年開春你就地裡和黑市兩天跑,短時間內還好,時間長了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這還真是說到了趙長青心坎上。他去年是因為錢奮鬥的事情,被喬建軍罰了不許勞動,所以才有大把時間泡在黑市裡。今年喬建軍已經允許他回田裡勞動了,他雖然可以偶爾請假,但也不能終日不見人。喬建國身邊倒是有個猴子幫忙,可猴子這樣沒什麼壞心,又機靈會來事的幫手,實在是可遇不可求。一時之間,趙長青還真是沒想到好辦法。
“我聽說吧……”喬秀蘭琢磨了一下措辭,說:“我好朋友吳亞萍她哥哥不是省城裡的嘛,聽說今年下半年還是明年什麼,可能要遇上嚴打。咱們現在也賺了一些錢了,是不是為了穩妥,可以早些撤出來?”
讓她二哥和趙長青今年扯出黑市是喬秀蘭過年時就打算好的了,只是她二哥主意大,而且雖然他們兄妹搭了這麼久的夥兒,喬建國還是不想她牽涉太多,很多事情都不和她說,只想把她當孩子似的保護起來。倒是趙長青,對她沒什麼隱瞞,有了事情還會同她商量著來,所以喬秀蘭才先和他開口提了這個。
“嚴打?”趙長青的神情認真了起來,“訊息來源可靠嗎?”
“可靠的吧……”如果事情還是像上輩子那樣發展的話,那這個訊息來源自然是可靠無比的。
趙長青皺著眉頭想了想,說:“好,我回頭和你二哥商量商量,他和周瑞關繫好,不知道能不能從周瑞那邊打探出一些訊息來。”
喬秀蘭聽到他說想辦法和周瑞套訊息,提著的心就放下去了一大半。
這位黑市大佬,人孝順,也有本事。她過去翻著花樣給他媽做吃食,老人家對她很喜歡,幾次都說想把她認作幹閨女。為著這一份情分,她相信周瑞要真是聽到了風聲,肯定會拉拔自家一把。
說完了話,喬秀蘭回了喬家,趙長青則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黑市來錢快,他前後做了不過半年多,就攢下了近千的家底。要是旁人或許就被這富貴迷了眼,不會聽喬秀蘭說的話——畢竟黑市從六幾年就開到現在了,雖然換了幾次地方,但有周瑞看著,一直穩穩當當的,說要嚴打取締,誰會相信,誰又願意相信呢。
可他頭腦冷靜,也知道喬秀蘭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所以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