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秀蘭喝了杯善水,剛在灶上熱了火,準備弄點東西吃,就聽到院子裡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秀蘭,你在家嗎?”
一聽聲音,喬秀蘭就知道是吳亞萍來了,就忙擦了手迎了出去。
喬家大門口,吳亞萍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碎花襯衫,正在向門裡張望。看到喬秀蘭出來了,立刻笑著和她招手。
喬秀蘭也回以微笑,但當她的視線落在喬秀蘭身邊那人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就淡了。
吳亞萍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邊還站著個俏生生的姑娘。一件嶄新的的確良白襯衫,一條湖藍色百褶裙,時髦的裝束跟鄉村的背景顯得格格不入,正是林美香。
林美香下鄉這麼久,也沒來過喬家,兩人前頭還結了樑子,喬秀蘭一時沒反應過來她今天怎麼過來了。
林美香也挺別扭的,主動上了別人家的門,臉色卻很臭,好像來要賬的似的。
不過到底來者是客,喬秀蘭還是招呼了他們進屋。
吳亞萍和喬秀蘭肩並肩走在前頭,她小聲地說:“不是我要帶她過來的,是我今天本就要來找你。她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非要跟我過來。”
上一回是高義,這一回是林美香。吳亞萍也很無奈啊,生怕喬秀蘭覺得自己專門帶和她不對付的人過來。
“嗯,沒事。”喬秀蘭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坐哈,別客氣,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說著喬秀蘭就去灶房裡端了酸梅湯和桂花糕。
一進門就吃上了人家的好東西,吳亞萍抿嘴笑了笑,道了謝,才拈了一塊桂花糕放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林美香進了屋都沒和喬秀蘭打招呼,只是抱著手立在一旁。
喬秀蘭也不管她,只拉著吳亞萍問:“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吳亞萍有些赧然地說:“上回在你這裡喝了酸梅湯覺得味道很好,而且那幾天我本來有些中暑,喝完之後居然一點兒不舒服都沒有了。昨天我大哥給我來信,說這幾天省城也熱的厲害,他中暑在家躺了好幾天……我、我就想問問,你方不方便給一些梅子……”說著她就從口袋裡掏出糧票和錢,“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乖乖,給未來省委書記做酸梅湯,喬秀蘭怎麼能不方便!她忙按住吳亞萍的手,說:“方便方便,你別跟我客氣。這酸梅子是剛入夏那會兒,家裡侄子放農忙假去摘的,後來我和我媽在家沒事,就全給醃了。真不值錢。”
這她可真沒假客氣。當時幾個侄子瞎玩,比賽採梅子,把家附近的梅子樹都給採光了。沒有經過加工的梅子酸的倒牙,平常可沒什麼人吃。喬家往年也就胭上一罐子,給喬秀蘭消夏的。後來梅子堆得都快放不下了,李翠娥又見不得他們糟踐東西,就和喬秀蘭全給醃上了,陶罐子都把家裡地窖都給塞滿了。
“這怎麼好意思。”吳亞萍執意要給錢,“再普通的東西,但是都是你家的勞動成果,無功不受祿。”
喬秀蘭擰不過她,就喊了母親過來。
李翠娥來了一聽吳亞萍居然要給錢,就佯裝生氣說:“吳知青,上回你拿過來的一斤好肉,我還覺得貴重呢。你這回還要再給錢給票的,就是看不上我們農村人了!”
吳亞萍趕緊擺手,“嬸子,沒有的事。只是空手往回拿,我實在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李翠娥笑著,把她手裡的錢和票據又塞回了她的口袋,“放在咱們家,都讓我們老二拿到縣城做人情了。你要多少盡管拿,千萬別嬸子客氣。”
家裡的梅子每天在減少,這自然是瞞不住李翠娥的。所以喬建國只說城裡朋友喜歡,拿去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