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秀蘭撿紙皮,被當地的無業遊民欺侮調笑,是趙長青幫她打架,把那些人都給打服氣了;喬秀蘭在小飯館洗碗,無良老闆故意拖欠工資,是趙長青一趟又一趟地跑,磨得老闆沒了脾氣,將工資全數補發;喬秀蘭擺地攤,被其他攤販找茬尋釁,是趙長青每天下班之後去給她鎮場子,讓那些人不敢放肆……
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太多,喬秀蘭一時竟回想不完。
可以說,趙長青是她那段孤獨黑暗歲月裡唯一的光亮和溫暖。
可惜的是,當後來喬秀蘭得了機緣,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的時候,趙長青卻忽然失蹤了。
喬秀蘭託遍了人去尋找,才知道他已經坐牢。
再見面,兩人中間隔著鐵窗。
趙長青面色平靜地跟他說了事情的經過,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他費心費力供養了兒子念書,但是兒子智力缺陷,入學又晚,唸了那麼些年還在小學裡打轉。學校的孩子看不起他,經常作弄他,就在幾天前一個放學後的傍晚,他的兒子被人騙到了天臺,關在了上頭。
他的兒子也真是傻,或許想著自己回去晚了父親該著急了,竟然從五層樓高的天臺往下爬。
或許是天太黑了,或許是兒子太心急了,他失足掉了下去。
趙長青認領了兒子的屍體不久,公安局就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但是鎖定又有什麼用呢?對方是未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根本入不了他的刑。
對方的父母哭著求著,讓他不要跟孩子一般見識。
趙長青很不理解,害了一條人命的人家,怎麼就能提出這種要求呢?
而更讓他不解的是,那個害了他兒子的男孩,居然會把這件事當成英雄事跡跟同伴炫耀,渾然沒有一絲愧疚。
兒子頭七那天晚上,趙長青在學校擄走了那個男孩,將他綁在了兒子墳頭一夜。
男孩嚇壞了,他喊破了喉嚨,嚇破了膽子,一夜過去,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瘋了。
趙長青是自己去公安局自首的。案子很快就判了下來,他雖然配合態度良好,但遇上了嚴打期,對方家族又小有權勢,不肯善罷甘休,趙長青被入了重刑。
“你不用再來看我了。”這是趙長青對喬秀蘭說的最後一句話。
再往後,盡管喬秀蘭經常往監獄跑,趙長青卻一次都沒肯見她。
無數個孤獨的夜晚,喬秀蘭都在想,是不是她錯得太厲害了。她早就看出來,趙長青那麼處處維護他,幫助她,是對她有意思的。她卻因為過去的傷痛,不敢冒然接受。
如果她早一些釋懷過去,如果她早一點接受了男人,是不是眼下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呢?
然而沒有如果,趙長青在刑滿釋放後,就消失在了浩渺人海。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喬秀蘭黑暗人生中最後一點溫暖光芒,最終還是寂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