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生比邱林還要窘迫:“是我太魯莽了,你還太小,又是女孩子,這把天地劍對你來說,確實太重了。”
田生又想起青望和阿景那日在王宮與華霄所提起的。若天地劍與他氣息相通,那旁人的確難以駕馭。即便用此劍施展出了高深的劍法,也只能是有形無神,更何況是面前這個連舉都舉不起來的小女孩。
天空中紅日西沉,黃昏的金色籠罩大地。邱林望了望天,失望地垂下頭:“師父,我該走了。”
田生見邱林悶悶不道:“這才一下午,沒收獲很正常,你不要灰心。”
邱林盯著自己的腳尖,說道:“我爹是個木匠,我爺爺也是木匠,我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小餘巷,靠做木工為生。師父,你老實告訴我,像我這種人家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沒有修行的天分?”
田生皺起眉頭,懇切地說道:“邱林,你不要心急。”
邱林嘆氣道:“我爹說了,修行是一脈相承的,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修士的。王都的人,誰是修士,誰是普通人,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田生思索了一下,說道:“好像是能辨認出來,但是那不一樣,所有人都是天地之氣凝聚而成的,最初的時候都是一樣的。”
邱林搖了搖頭,像個大人似的說道:“就算所有人都是天地之氣凝聚而成,修士跟我們還是不一樣的。娘親說,修士是神靈的血肉、骨頭變的,天生就該被敬畏、仰望。我,爹爹和娘親只是神靈身上落下的汙垢,無論如何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洗幹淨,都還是會沾染上泥土。師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是神靈變的?”
田生十分不解:“我不知道,我沒有聽我爹這麼說過。”
邱林自顧自地點點頭:“師父,你一定是神靈之氣化成的,只是你爹沒有告訴你而已。”
田生依舊十分不解,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與神靈之間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系。與王都生活的百姓、壽南村的村民相比,載天山上的弟子,除了周身散發出的給人壓迫感的氣勢,田生確實沒看出有其他異常之處。
當然,這很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仔細分辨過修士與常人的差異,也可能是自己太過愚鈍,找不出修士的過人之處。
田生想不通這個問題,索性不想了。他看著失落的邱林,伸出右手,莊重地說道:“邱林,你把手給我。”
邱林又快速地眨了眨眼,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放在田生的大手上。粗糲的大手和柔嫩的小手掌心相對,一面深黃,一面白皙,搭在一起,卻毫無違和感。
田生緩緩地運氣,真氣在兩人掌心之間的空隙裡畫著圈:“我的一個朋友曾說過,世間萬物皆有靈,我們從中吸收煉化靈氣的方式,或許也影響著我們自身的想法與意念。我想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邱林,我不知道你心中的神靈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什麼是神靈之氣。我沒想過這些問題,所以我解答不了你的疑惑。不過,我可以讓你感受一下我的氣息,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答案。”
晚上,阿景帶著素色花燈回到宅子裡時,看到田生還是一如往常地坐在院子裡。不過田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讓阿景覺得田生有了心事,應當是和那個叫邱林的姑娘有關。
想到邱林,阿景頓時覺得十分愧疚。她低頭仔細地打量著手裡提著的花燈,毫無花紋色澤可言,還帶著一絲極易察覺的瑕疵。只是阿景一路上回來,心思一直不在花燈上面。直到見到田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樣的花燈作為贈禮來說,實在是難以入眼。
阿景想把花燈收到背後,然後告訴田生她今天忘記帶了,明天再給他。不過田生已經抬起頭,看到阿景和她手上提著的東西了。
阿景無奈,只好說道:“田生,我回來了。”
阿景將花燈舉起:“我今日在千辰閣挑了這個樣式的花燈,你喜歡嗎?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就拿回去,明日再帶個新的回來。”
田生興奮地笑著:“阿景,這花燈是你挑的,你應該很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