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景還是沒有立刻離開。她盤腿在懸崖邊坐了下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安靜地看著下方。田生默默地走到阿景旁邊,緊挨著她,也坐了下來。
田生想,藉著這片無暇的雲霧之海,阿景的心情可以平複一些了吧。雖然阿景對她昨夜的噩夢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但田生明白,阿景內心並不是她表面所展示的那樣風輕雲淡。也許,不該再等阿景主動告訴自己,現在就該找機,把他心中的疑惑徹底問清楚。
傍晚時分,阿景和田生站了起來,二人沿著懸崖前後走了百十來步,大致將懸崖的輪廓描繪了下,之後便開始往回走了。沒走一會,就來到了二人來時最後做標記的那棵大樹下。
阿景靠著大樹坐下,拿著一路上邊走邊畫的地圖仔細地研究起來。田生瞥了幾眼地圖,上面勾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線的旁邊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符號和他看不明白的注釋。田生對著地圖回憶起今天走過的路,思索了半天,一點兒頭緒也沒有。見阿景一絲不茍思索著,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田生便收回了視線,獨自悠閑地散起步來。
“阿景!”田生圍著大樹繞了幾圈,忽然驚異地叫道,“你覺不覺得,這裡和我們下午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
阿景疑惑地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望了望四周遮天蔽日的樹木,不解地說道:“哪裡不一樣?”
田生皺起眉頭,又飛快地繞了一圈,邊走邊說:“我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就是有一種感覺,這裡起了什麼變化。”
田生仰起頭,那棵大樹上面的鳥巢還完好無損地掛在樹杈之間。田生又彎下腰,地上長著生機盎然的小草,草叢中還散落著幾片泛黃的葉子,一切都該是它們本來的樣子。除了他和阿景,似乎沒有人再來過的痕跡。
田生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後,難為情地說道:“可能,可能是我多心了。阿景,我是不是擾亂你的思路了?”
阿景收起地圖,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其實什麼思路都沒有。田生,你是大乘修士,洞察力肯定是強過我的,也許你不是多心,是這樹林真的有什麼問題。”
田生一愣:“樹林?樹林會有什麼問題?”
阿景神色嚴肅起來,手託著下巴,指尖在唇邊摩挲著:“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你還記得嗎,我們今天一路上見到的樹,許多樹幹都有些彎曲,不是完全筆直的。照理說,這樹木應該始終向著太陽、向著天空生長,怎麼會樹幹有一段或者幾段是歪的呢?”
“會不會是有高人在這裡練武,把樹林的樹都打彎了?”田生興奮地說道,但下一刻聲音又弱了幾分,“可是這些樹也看不出斷裂的痕跡啊?難道高人已經離開很久了,樹木又重新長好了?”
田生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眉毛繃成了一條直線。
阿景見狀,嬉笑著說道:“你說的這個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一時半會之間,我們也找不到答案。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就在此休息過夜吧。”
田生眉頭稍稍舒展,點了點頭,低頭在腰間的珠櫝袋中摸索著,找了些被褥之類的東西出來,放到樹下鋪開。田生動作謹慎,神色認真,似乎正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務。
田生正彎腰忙活著,阿景卻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田生,昨夜我見你和三長老交手的時候,你的氣力極為充沛豐盈,好像整片樹林、整個天地都在幫你似的。如果你還能與這片樹林有所感知,應該就能發現這裡的秘密了。”
田生後背一滯,手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緩慢地起身,肯定地說道:“阿景,恐怕不行。”
阿景沒有接話,靜靜地等田生說下去。
田生深吸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道:“阿景,你還記得當初我在靈岫堂放走的那幾只蒼鹿嗎?昨夜,是它們救了我。阿景,原來不僅是我能夠理解它們的情感,它們也能感知我的恐懼。在我害怕得不能動彈的時候,是它們出現,把我拉了出來。”
雖然腦中有無數的猜想,可是聽田生提到蒼鹿,阿景還是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幾只蒼鹿而已,有那麼大的能耐?”
“它們是沒有,但是它們能救我。”田生沉默了許久才重新開口,像是在腦中反複斟酌了很多次才得以理清頭緒,“自從我升入大乘,從女媧壺中出來以後,我都沒有再靜下心來考慮過修行的事,我甚至都快忘了我當初為什麼能破境了。”
阿景一聲嘆息,自那以後發生了太多預料之外的事,她早就感覺力不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