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望神色逐漸嚴肅起來:“榣音,你覺得呢?”
榣音急迫地道:“為什麼不能?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拋下一切責任和束縛,過我們自己想過的生活。青望,你是不是怕華霄他不肯放我們走?”
榣音額上滲出細汗,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的緣故:“對,他知道我們在壽南村。其實壽南村這裡也沒有那麼好,不如我們離開壽南村,去更遠的地方。那裡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願意是誰就是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必非要追求一些太過宏大不切實際的目標呢?李大娘她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們有決心,有希望,從容樂觀,我們就一定能求仁得仁的。”
青望不屑地一笑:“榣音,我知道你羨慕壽南村這裡的生活。但是在我看來,就算我撇開我的身份,我也不會選擇這麼平淡地過一輩子。壽南村太脆弱了,或者說,太幸運了。這裡的人,收獲著自己的勞作,平靜安詳,不需要修行者來保衛,也不曾擔憂過上天會帶來苦難。但外面的世界不一樣。”
榣音捂著耳朵:“我不聽你那一套,煩死了。”
青望繼續平淡地說道:“榣音,若不具備力量,如何來應對那些未知的天災人禍。你真的覺得逃避能解決所有問題嗎?或者說,你真的覺得,無欲無求的隱士生活,能千年萬年的傳承下去?榣音,若只有虛幻的願景和堅定的信心,是不夠支撐起你所謂的美好的。”
榣音傻傻地看著青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青望也意識到自己太嚴厲了,因此他面色緩和,柔聲說道:“榣音,我知道你不喜歡王宮,你想要自由,想要無拘無束的生活。我明白你為什麼想要留在壽南村,我也答應你,你可以不跟我一起回去。華霄那邊,我會幫你跟他解釋。你願意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若是你待膩了,想回來,或者遇到什麼麻煩了,你告訴我。榣音,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青望以為他這樣說,榣音至少會覺得安慰一點,雖然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華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榣音非但沒有一絲寬慰,反而譏笑道:“你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你以為你真的瞭解我,明白我?哼,你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
榣音說完,轉身往樹林深處跑去。青望想要跟上榣音,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卻聽見榣音憤怒的尖叫:“別跟著我!”
青望怔在原地,不停地大口喘著氣。一轉眼,榣音已經消失在交錯的樹木背後,徹底隱入黑暗中了。
樹林裡靜得像萬物都陷入了沉睡一般,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樹葉灑了下來,連一絲微風都沒有,地面上斑駁的月光也從未變化過。青望手心全是汗水,他不敢多想,尋著榣音離開的方向找去。只是當他漸漸進入樹林深處之後,才發現,四面都是一樣的死寂。
榣音漫無目的地跑了一陣,氣喘籲籲地停下。她往後看了看,確實沒有人追來。榣音狠狠地踢了面前無辜的大樹一腳,自暴自棄地坐下,酒勁又上來了,榣音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是嘟囔著道:“青望怎麼還沒來?困死我了,好想睡覺。”
榣音閉著眼睛坐在樹下,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人慢慢靠近的腳步聲。榣音一喜,卻還是一動不動,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心想,她氣還沒有消呢,先看青望來了要怎麼說。
“榣音,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傳來,讓榣音猛然睜大雙眼。
榣音立刻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用力拍了拍裙擺,努力壓下不適感:“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沐馮微笑著說道:“我來壽南村尋找神醫,請他去王都為父王治病。怎麼,青望沒告訴你嗎?”
榣音抬起手不停地揉著前額兩側:“青望和我說過。只是你為什麼會來這,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沐馮笑容更深:“那榣音你又怎麼會深夜一個人在樹林?青望他應該不會任由你這麼晚還在外面吧?”
榣音不自在地別過頭:“我馬上就回去了。”
沐馮又往前走了幾步,靠近榣音,聲音也柔和了許多:“怎麼了?你和青望吵架了?”
榣音見他走進,防備地後退,貼緊樹幹:“不用你管。”
沐馮攤開手笑道:“榣音,你幹嘛對我那麼戒備,我難道是洪水猛獸嗎?”
榣音不回答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沐馮毫不在意地圍著榣音踱步,感慨地說道:“這壽南村真是個好地方,不枉我日夜兼程地趕過來。若是可以,我真願意在這裡多待些日子。”
榣音聽到這話,脫口而出:“你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