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瞄瞄兒子,季千羽難過地搖搖頭。
“對不起,我的要求太多了。”葉詠桐趕緊道歉,從衣兜裡拿出三張賬戶卡硬塞到少年手裡,誠摯地說道,“這是你爸爸給我的賬戶卡,我用了三筆金額很大的款項,還剩下很多。一筆錢購買了這個附屬區的一套兩居室住房,戶主登記為賀青祥,我跟他有私下協議,澄清住房歸屬於我,等你哥哥站穩腳跟並且新任鬼侍的風潮過去後,將房子轉戶登記為你哥哥季流風。一筆錢給你哥哥購買了中主區的一套兩居室住房,以後你到中主區辦事也算有個落腳處。還有一筆錢給你哥哥繳納了辦理中主區永久居住權證和相關身份證件的手續費。”
季千羽點點頭,想把賬戶卡還給妻子,可妻子迅速後退幾步,朝他搖頭微笑。葉詠桐心裡覺得好笑,她怎麼能對這個孩子抱有那種不切實際的幻念呢?少年的雙手白嫩無暇,根本沒有丈夫受傷留下來的花瓣狀疤痕。
“我和你哥哥有工作,能夠養活自己。這些錢是你爸爸的遺産,你和你哥哥共同繼承。你哥哥用了一部分,其餘的是你的。”葉詠桐把雙手背在身後,拒不接受少年遞過來的賬戶卡。
季千羽鼻子一酸,差點沒憋住眼淚,喉嚨酸脹得好似一股強烈的氣流要沖破出來。
少年的表情有些動情,葉詠桐放心了,這個孩子表面冷漠,恐怕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故意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那某些原因應該是丈夫對他的要求。鬼侍是孤寂的,渴念一份愛,她從丈夫那裡深切感受到愛的噴發;鬼侍是誠善的,期盼有人理解並分享心聲,她從丈夫那裡體會到一顆真純的心。丈夫的血脈後代、心靈傳承,一定像丈夫一樣美善。
“千羽,我能向你請求一些東西嗎?”葉詠桐問道。她覺得自己有把握,少年一定會答應。
“說說看。”季千羽強使自己沉下聲音並故作警惕的表情。他很清楚,妻子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
“你看到了,我丈夫的臥室裡有幾百幅畫,那是你哥哥畫的,畫得不好,不像你們的爸爸,可那是你哥哥的心意作品,能讓我們帶走嗎?”葉詠桐哽咽著看向電視櫃上的全家福,“那張照片,我也想帶走,還有幾本相簿。”
“還有嗎?”季千羽把賬戶卡放進衣兜,趕緊重新背在身後,指甲緊緊掐入掌心。
葉詠桐搖搖頭:“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畫和照片,但我希望你能看在你哥哥的一番心意上,給你哥哥留點可視的回憶。”
“畫和照片不能全部帶走,這些是歷代鬼侍留給後來者參看的生活記錄。”季千羽的心在哭泣,他給美麗善良的妻子留下了難以癒合的情傷,而他又何嘗不是心痛得難以獨自煎熬下去。
“好,你給多少,我們就帶走多少。”葉詠桐含淚微笑。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上去拿。”季千羽迅速轉身上樓,走過拐角看不見妻兒的那一刻,他的淚水奔湧而出。
他預料到了妻子和兒子會向他要求什麼,他已經挑出來了,等著見面的這一刻。兒子的畫鑲在他親手製作的畫框裡,他也想兒子留下他的心意。
看見少年抱著一個收納箱下樓,葉詠桐和季流風快步迎上去。季流風接過收納箱,葉詠桐開啟箱蓋清點,裡面有五十幅畫和一本相簿。葉詠桐懇求地看著少年,伸手指著電視櫃上的全家福照片。季千羽點點頭,葉詠桐道謝後,將全家福照片從相框裡抽出來。看著妻子財産分明的舉動,季千羽難以自控,還沒來得及轉身掩飾,幾滴淚水落在臉上。葉詠桐看見了珍珠般掉落的淚珠,季流風也看見了,母子倆對視一眼,新任鬼侍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冷漠。
慘了,季千羽心裡哀嚎,可他沒法解釋,越說越說不清,只能任由妻子和兒子去猜測。
“我們該走了。你知道,我在這裡上班,希望不會成為你的心理負擔,我不會煩擾你,你哥哥更不會來打擾你。你若有什麼需要或者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可以告訴我和你哥哥,我們會盡力而為。”葉詠桐說完,招呼兒子跟她離開。
看著妻子和兒子走出門,妻子貼心地關上門,季千羽一下子崩潰了,哭坐在地上,雙手死命地抓著頭發。彌六合從樓上飛下來,雙翅輕輕拍扇季千羽的頭。
“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我承受不了這種分離。我的身體像你們的靈態一樣可以自我修複、重現生機,但僅是生理機能的修複怎麼行,我的心也需要修複。”季千羽悲痛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