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慧極必傷,這麼多年了,我瞧你似乎還不明白……”
鬼面留意到趙雲瀾神色的變化,自知目的已經達到。巨斧一揮,退隱而去,只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你好自為之。”
離開沈、趙二人後,鬼面撇開幽畜等,又獨自一人趁著月色上了昆侖上。
“山鬼?應景,不過氣量小了點。你看這世間山海相連,巍巍高峰綿亙不絕,不如加上幾筆,湊個巍字得了。”
夜色朦朧中,滿天星子搖曳。白雪皚皚孤魂尚且寂寥,但卻有人為了他的孿生兄弟風露立中宵。
名字?名字是什麼?名字這種東西很重要嗎?為什麼那人給沈嵬不過取了一個名字,改了一個字,就能讓他笑地那樣璀璨動情。
幼稚一點來說,其實鬼面也在期待有一個人能來給他取個名字。他想和他的哥哥一樣,也有一個人常伴身側,也有一個人關心,也有一個人談笑。可他這一等就是千年。他等來了囚禁與背叛,等來了世人的惡意,等來了昆侖已逝、再無神者,卻唯獨沒有等來真正想要的人。
與趙雲瀾再相逢時,他記得自己說過:因為他的緣故,我好像也有一點喜歡你了……所以我還不是很想讓你死……
他真的喜歡趙雲瀾嗎?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只是喜歡趙雲瀾對於沈巍的關切,喜歡趙雲瀾只對於沈巍才有的溫柔。這算喜歡嗎?鬼面在心中默問。
或許,這是孤獨呢太久的嫉妒……
鬼面將斧放在身側,自己則反手將胳膊枕於腦後,徑直躺在了昆侖上山的一處雜草堆中。
霜月娟娟。
鬼面取下面罩,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他本就生得好看,是那種讓人瞧過一眼就不願忘卻的模樣。面如傅粉、唇若塗朱,眉眼斜長入鬢,發挽青雲欺靛染,神儀明秀,比起沈巍甚至還有著幾分獨屬少年的天真與青澀。
“為什麼要帶上面具?”有人問過他的哥哥,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甚至連一次以真面目視人的機遇都沒有!活在明處的人,永遠都不會懂他這種只配與黑暗為友的人的痛苦。
想到此處,鬼面不禁揚起苦澀的嘴角。有時他真的很茫然,他既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幸福快樂,畢竟那是他最珍愛的兄長;可他又希望沈巍過得不那麼如意,這樣,他們之間似乎就不會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放、開、他!”
鬼面看著慍怒的趙雲瀾忽然特別想笑。原來無論他設了多少局,原來他無論再二人中間攪和多少此,這兩人從千年前至今依舊是那種可以為了對方不懼生死的德行真叫人作嘔!
“時至今日其實我並不願意傷他沈巍)。”鬼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趙雲瀾解釋,但他就是希望對方能從短短的這一句話中看到他心中真正想要的東西。“但你若想要人,拿鎮魂燈來換。”
現實就是如此可笑,趙雲瀾明明聽見了他這兩句話,卻只留意了後一句:“那我奉勸你,如果聰明的話,最好也給我來一錐,否則我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鬼面沉默片刻後,肩膀開始微微顫動,他在笑,在笑自己,也在笑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問他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是為了什麼,可問話的人中真的有人是在關心他嗎?他們不過是想把真相當作餐後的八卦!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肯主動去他留下的痕跡中尋找他的靈魂與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