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看著張良的臉色,不知是喜是憂,但是可以知道他心中確實有很多的事情,似乎要和胡亥訴說,一旁的胡亥稍微抿口溫茶,當即擺正身子。
“還請先生細講。”胡亥端正道。
張良頷首,“其實我心中深恨西秦,西秦的人,西秦的王,西秦的一切,我們韓國本是無憂之地,因為西秦不願意偏安一隅,便拿六國的人為祭品,若是投降能夠生存倒也沒有什麼,可是為什麼我韓國最先滅亡,最先投降,還要拿百姓祭天,當真是嗜殺成性!”
“吾心不安,為的就是蓄勢待發,能夠有朝一日滅掉西秦,哪怕是西秦的王,可是卻敗了,只能各地輾轉,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下大亂,吾便迎立韓王,奈何貴族頗多,王朝複雜,半載不到,便又被西秦滅之。”
“至此,吾便想著著書立說,安頓一生,卻不知汝又從西秦趕來,偏偏還是西秦的王,西秦人人愛戴的王,正所謂害人不可使人傷,故而吾並未有加害之心,吾只想與妹妹安穩一生,許她一個安穩的家,汝來便亂之。”
“今芸兒對汝確實有意,但秦乃諸國之敵,而今燕趙齊為弱,楚為強,楚帝漢王隱而不發,衡山王又在其間,當若何?始皇帝雖一統六國,然無非是六國混亂,韓亦是如此,皆為過去之事,吾便不提。”
“在此之後,各國勢力蜂擁而起,吾雖隱在山間,其中諸事亦是祥知,若是開戰,秦國未必是天下的對手,否則也不至於秦君丟盔棄甲,流落於荒野之內。”
“總而言之,吾知你對吾妹之情,怕的是你無護吾妹之周全啊。”張良緩緩地說道,總算是把心中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也知道胡亥和芸兒是真心相愛,他怕的是秦國是眾矢之的,胡亥難以護她周全,待時總算真心相愛,卻淪為共赴黃泉,有何用也。
胡亥聽了張良的話遲遲沒有開口,他自己也有些茫然,或許真的難以護她周全吧,但是他秦國還不至於這麼弱吧。
“汝無話可說耶?”張良有些無奈地反問道。
哪知道胡亥當即擺手,“非也,吾覺得秦並非先生所言如此之差,先帝在世之時,任用趙高,追求長生,以至於秦制廢弛,百姓離亂,天下猶如水火,以至於今日之事。”
“但事尚有轉機,秦滎陽尚在,函谷關未破,燕趙齊三國內政不和,武侯獨當一面,霸王與楚帝兩人只能存其一,秦若久攻不下,項羽定會廢楚帝,待時人心難以聚合,楚難成大事,漢王在九江,中間有衡山、臨江,暫時不可擔憂,況巴蜀之地有章邯、王離之輩,漢王怎敢掉以輕心,楚漢外和內亂,久必顯於外,此等隱患諸多之地,足以讓秦爭取時間,秦相扶蘇任慧愛民,蒙毅嚴軍法,倒也與扶蘇兄長相得益彰,此等諸多,秦何患之有,當初滅六國者六國,今亦如此。”胡亥也不知怎麼竟然長篇大論許久。
而旁邊的張良聽罷竟也不覺頷首,有些好奇地看向胡亥,“此言皆是你心中所想,亦或是你有所察?”
“皆是吾心中所想,況吾為一國之君,自然是要知己知彼,吾何嘗不想恢複先帝之疆域,每日夙夜憂心,不過是希望早成大器罷了。”胡亥悵然若失地說道。
張良並未言語,他曾經也聽說胡亥的為人,趙高為師,本以為是個昏庸之君,這幾日見他倒也和氣,今日又聽他高談闊論一番,更加改變了他心中的看法。
許久方才沉吟道:“汝真望統禦四海?”
“先生欲相助耶?”胡亥頗為好奇地看著張良。
然而旁邊的張良只是稍微抿口溫茶,隨即又將目光移到了竹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