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夜皇上歇在永凝宮了”,夏菱說道,周池羽嘴角微翹,不在意地說道,“知道了,你把那碗雪梨銀耳湯給父皇送去,便說是本宮聽的父皇今日咳嗽,特意親手做的”,
“是”,夏菱應道,給旁邊的夏紗使了個眼色,讓她小心侍奉,別出了岔子,夏紗膽戰心驚的跟在周池羽身後,見她竟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華宮觀。
一如往常的蕭索,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走到裡面,宮女才迎了上來,見到是周池羽,恭敬地行禮,沒有多說什麼。
每年的這個時候,端若華會出宮去,有時一個月,最多不過兩月,就會回來,身子比在宮裡會豐腴些,回來後神色愈發黯然,
周池羽知道她去見青笙姨了,她不知道兩個女人,何來如此深厚的感情,讓她總是清冷淡漠的皇祖母,能羈絆到此等地步?
恍惚間,想起八歲時假山裡的兩人,那赤條條的身體,白花花一片,只覺噁心至極,
周池羽仰望著夜空裡的皓月,散發著柔柔的銀輝,鋪了一地的月光,心中悵然,
四年了,在這深宮裡,有多少不能見人的秘密深埋地下,有多少無辜的冤魂在悲訴,有多少險惡的用心在算計著。
不多時,夏菱回來覆命說,“公主,皇上都飲了,直道公主孝順,臉上歡喜的很”,周池羽嘴角微彎道,“回去罷”,
身後的夏菱遲疑半響,說道,“公主,奴婢有事想稟”,周池羽點頭,夏菱遲疑說道,“適才奴婢去永凝宮送糖水後,貴妃娘娘打賞了五十兩銀子,奴婢不敢要,請公主定奪”,
周池羽眉頭微挑,溢位聲冷笑,淡然道,“貴妃娘娘可真是出手闊錯,夏菱,既是賞的,你且收著”,
夏菱見周池羽臉上冷然,忙的跪下說,“奴婢不敢要!奴婢是公主的人,拿貴妃娘娘的賞,不合適”,
“抬起頭來”,周池羽低頭看著夏菱驚慌失措的臉,彎腰作勢扶她,淺然笑道,“夏菱,你是本宮信得過的人”,
夏菱不敢託大,忙的起身,跟在周池羽往回走去,“前些日子讓你找的東西,找到沒有?”,周池羽問道,“奴婢找遍了梅苑都沒有”,夏菱回道,
“再好好找著,給本宮查仔細了”,周池羽說道,“是”,夏菱答道。
端若華不在宮中的這段時日,皇帝操勞了許多,日以繼夜的查閱奏摺,精神頭愈發萎頓,身邊服侍的小太監,茶溫涼了,也不知添,哪比得李承前的細緻,
讓皇帝每次歇著,伸手捧的茶盞,溫度都是剛剛好,雖是應太后之命,讓李承前在殿外服侍,此刻卻是吩咐道,“下去,讓李承前進來”,
“父皇”,李承前剛推開門,周池羽跟在其後喊道,她今日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釵,耳墜一對東珠,肌膚瑩白的連東珠都失了色,身著金銀絲線繡的海棠錦衣,容顏嬌俏可人,行走時,步伐端敬持重,年歲雖小,不減皇家氣勢,似極了梅妃的眼睛,彎時如新月繾綣,不笑時,卻隱含鋒芒。
“李承前,你先下去,讓朝兒陪朕聊聊”,皇帝本想跟李承前說會子話的,眼下見池羽來了,便讓他退下,李承前立刻識趣地退了下去,眼底閃過絲憾意。
皇帝中氣不足地嘆道,“朕的朝兒,今年又拿下騎射大典的頭籌,真是天之驕女”,他望著周池羽的眼裡滿是驕傲。
“父皇,朝兒前些日子看陳庸傳,其功績褒貶各一,想去翰林院取些前史來讀,可好?”,周池羽走到皇帝身前,手指似有似無的劃過案上的奏摺,不經意地問道,
“有何不可?朕給翰林院傳道口諭便是”,皇帝視線落到了奏摺上,微嘆了口氣,放在一旁,說道,“朝兒陪朕說說話”。
周池羽乖巧的坐在他身旁,問道,“父皇為何心有憂慮?”,皇帝轉著手裡的念珠,周池羽眼角掃過奏摺,道,“宦官劉文?中飽私囊?”,
皇帝伸手合上奏摺,臉上並沒不悅,只是說道,“女子不可議朝事,朝兒逾矩了”,
周池羽微皺了鼻子,臉上露出些不高興,偏過臉不理皇帝,“小孩脾氣,還生朕的氣了?”,皇帝抬手捏了下她的臉,笑著說道,
朝兒頓了頓,語氣有些急地說道,“父皇,當年太后攝政可是如何?”,皇帝啞然失笑,別說端若華當年攝政,就是端若華回宮後,先是明裡暗裡的震懾李承前,禁止他隨意進出承德殿檢視奏摺,接著是各種手段,把李承前身後的宦官派系,清理了絕大多數。
侍奉過兩朝皇帝的大太監李承前,在宮裡的根脈深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而端若華的雷霆手段,在短短兩年內,抽絲剝繭,證據確鑿地把他的派系連根拔起。
可是,端若華獨獨保住了李承前,絲毫不提半點有關的事。